趙婧儀卻開始沉默,她早已看的透徹,在皇后將虞司藥安排在李覓兒身邊時,趙家就遞了訊息進宮,李覓兒的背後是整個江南計程車族勢力,她的入京,衝擊的也是京城的諸多士族利益,到最後太子或許是信了束泰在皇后授意下提供的暢心苑的供詞沒有處置她,或許也是向江南士族遞橄欖枝。
在不久的將來,太子榮登大統,必定南下,那時候迎接他就是敞開的金銀糧倉,而非鑲嵌荊棘的柵欄。
若不是家中有一個高瞻遠矚身居高位的哥哥——她或許也會想眾人一樣短視,只看得見一個活活的美人。
趙娉輕柔的替她疏鬆頭髮,趙婧儀便支著下顎,闔眼假寐起來。
京城上流世家首推齊趙束葉,四大家族從來只會相互制衡,在束氏和葉氏相繼折損之後,如今卻開始相互守望,加之江南的新勢力,還有安王那些殘餘勢力的攪和,再算上被寒門勢力硬推著前進的平王……她暗暗地想,太子啊太子,你只知道想要護一人,卻不知,多少人想害一個人。
當年騎馬徵天下的仁武帝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又能奈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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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殿。
笙歌燕舞,一室融融。
陳落站在角落裡,時不時抬下頭又低下去,一遍又一遍的默嘆,新年期間太子封筆,百官休沐。倒也不是真的什麼事兒都不做了,不過是比尋常要清閒了。
濮陽緒連續幾日召伶人獻藝,輪次把外臣叫上參宴,這也是每年的僅有的君臣同樂的傳統了。
“殿下,這宮裡的伶人就是不同凡響,每日花樣百變,看的臣都樂不思蜀了。”禮部侍郎王吉開口就是讚美人的高帽子,這說的不覺,聽得人都習慣了。
濮陽緒噙著笑,似很受用的樣子。王吉見機又是一番漂亮話,莫過於有幸與太子共賞樂事,直說的詞乏痰幹,復又飲酒,才稍稍停休。
濮陽緒面上受用,瞥了一眼端正坐著的瀋河,心裡卻暗笑,這憋了幾天是該憋不住了,一直想尋機會開口,只是他每回召見都是歌舞昇華,伶仃靡靡之音,著實將對方將死了。
瀋河自得到訊息太子捕獲了林墨的行蹤,當即要傳訊息給沈汀年,卻被太子揪來賞樂飲酒,他現在是被盯得牢牢地。
不得不又斷了與宮內好不容易再度建立的聯絡,但是他知道為時已晚。
雖說沈汀年那邊的危機是化解了,可還是有些隱患沒有除去,比如直到現在他都沒有明白宴請進貢外使時的每一個賓客他都事先清查過,究竟是誰在他的眼皮底下接近了太子,以致於他宴會中途離席,拂袖而去……本來是雙向傳遞訊息的暢心苑與沈家,斷了節之後,沈汀年得不到外頭關於沈家的訊息,瀋河也不知道在他眼皮底下給太子遞訊息的人沈汀年已經從太子口中套出來了。
瀋河又悶一口酒,端看太子的態度,在沒有了閔雲之後——他只能寄希望於宮中其他的沈家人能助沈汀年逢凶化吉了。
見瀋河喝了半天悶酒,濮陽緒滿意的放了杯,“今日就到這吧,本宮還有事要處理。”
王吉忙站起來迎合,他所有的溢美之詞都說完了,得回家補補課了,瀋河灌了一肚子酒早就待不下去了。
濮陽緒把瀋河等人送走,飲完一杯茶解解酒,打算去雨花閣,可沒等他茶喝完,春馳館的訊息就傳來了。
聽到李容華肚子都大成球一樣的訊息的第一瞬間,他腦子裡冒出的唯一的念頭是——完了,昨晚沈汀年好不容易才肯讓他啃兩口,他還尋思著這個月能吃上肉,現在——他這新的一年還能不能吃得上肉都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