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點了點頭,“是的,沈氏神色自若,毫不作偽,而且,她似乎很篤定我們想要什麼答案。是個男嬰的話,倒省了不少事。”
可皇后卻嘆了口氣,“她是個聰明的人,只怕現在也猜到了孩子的來歷和用途。”
李容華是去年陽春三月底採選入宮,等到四月清明時才有了一次機會靠近太子,她從進宮就一直被皇后派人看管的牢牢地,有了身孕自然瞞不住,只這差兩個月的月份,一開始肚子不顯還能說得過去,到後面,齊嬤嬤去看了一眼就知道壞了事。
作為一個替丈夫處理了不知道多少髒了手的事情的賢惠正妻,皇后倒也沒有多震驚,只是失望,前所未有的失望,比沈汀年流產的那次還有不舒服。
齊嬤嬤還記得當時,她以為皇后會立即派人處死李容華,可歷經打擊耗費了心思的皇后並沒有,反而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齊嬤嬤還是在等康安帝腰傷復發,太子決意東巡的訊息傳出來時,才算明白了,皇后在短短時間內,調整好了心態,還打算利用這個孩子做些文章,便可知她的心智極其清醒,心性極其堅韌。
“無論如何,太子回宮之前,這個孩子都要留著,訊息可以廣而告之,然後以孩子身體孱弱為由,受不住皇家貴氣,暫不入玉蝶……”
“至於,李氏按例葬了,給南邊的傳個信,就說染病死了。”
這話的意思是去母留子,也算給了江南李氏一族的臉面,事情也就揭過去了。
齊嬤嬤點了點頭應下來,又問,“那孩子是抱回來宮裡養?”
啟祥宮裡什麼都不缺,養娘乳母都有,孩子抱回來養在眼皮底下是他們原先的計劃。
“你不若去試試,還能不能抱得回來。”皇后語焉不詳,未了,還笑了一聲。
齊嬤嬤慣來精明能幹,轉了好幾個彎,似乎也悟了,她也笑了,“難為娘娘有這個興致,奴這就去試試,看這沈氏有些什麼招兒應對。”
“你倒不記恨她今日落你的臉面。”
“娘娘,奴婢說句實在話,”齊嬤嬤想著今天被沈汀年氣勢所壓,拿她毫無辦法的事兒,臉上露出笑容,“沈氏這人,你若不喜,便會痛恨到骨子裡,你若是喜歡,大抵命都能給她。”
便是有這樣的魄力和魅力,齊嬤嬤發自內心的感嘆,是同太子處久了?緣何兩人如此相像。一個大街上能撿個孩子回來養,一個能護下一對麻煩又危險的母子。
就像皇后說的一樣,齊嬤嬤遣派的宮女再來暢心苑連院門都沒能進,沈汀年是絲毫都不給面子,因著太子離宮時調了一支東宮護衛負責暢心苑的安危,唯有沈汀年能使喚的動,天一黑這地方守得跟鐵桶一樣,進出都要盤查口令。
這口令每天一變,都是沈汀年翻詩經翻到哪頁用哪句。
雖然說這行徑有些越制,不合宮規,但是太子的安排,誰又能置喙。
暢心苑的燈一直大亮著,進出忙活的宮人們來來回回,瑣細的事情都是管事嬤嬤柳嬤嬤和大宮女月朱來辦,但是關於怎麼養孩子,兩人是半點都不通,幸而還有個虞司藥在。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玄之又玄的,柳嬤嬤之前和閔雲相處和睦,搭配幹活也默契,而今同這個虞司藥當真是,半句話都沒有。
柳嬤嬤忙了許久,總算大人孩子們都安頓好了,她在廊下站著歇口氣,想著要沈汀年陪同才吃了晚膳的棒棒,想著用人參吊著命的李容華,想著哭鬧不休的孩子……一時半會有些懵,是不是以後都這麼熱鬧了。
她想,若是再來一個小主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