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元年濮陽湛除了早朝聽政之外不再每日上課了,為了兩年後的親政,他要開始在六部行走,比起太上皇十四五歲的時候在六部行走,他畢竟是帝王至尊,這事不宜宣揚,至少百官並不是盡知此事,他空降到哪部又以什麼身份出現就更少人知情了。
而且他行走期間也沒有做什麼事情,往往等離開了與他共事的官員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身份,就這樣不動聲色的走過了禮部和吏部。
安樂二年,給七歲的小望霓過了生辰,並冊封她為福樂長公主之後,濮陽湛以新晉升入京的大理寺寺丞沈洛的身份在大理寺和刑部行走。
他本以為也會是風平浪靜的三個月,直到這日他被同僚拉著去長長見識,才正式拉開了君臣爭鬥的序幕。
教坊勾闌司坐落於京師內務部街,又名花街,兩旁高軒華院,亭閣樓臺,白日裡清靜安寧,一入夜便是笙歌燕舞。這地方從建元年開始成了文武百官們都預設的吃飯喝酒談事情的好去處。
大抵因為知道這次要招待的是一批新貴,勾闌司管事奉鑾派出了樓裡的頭牌花芙和幾位最受歡迎的姑娘。
“都利索的把場子走完,爺今天有幾位新朋友來……”
香閣雅房設了六個單席,開聲喚人的是中間靠左席位的,身邊已是鶯燕環肆,滿身脂粉香氣,一看就是個沉浸在酒色中被掏空身子的男人,相貌平平,一雙吊梢眼斜看著進場的姑娘們。
走場的十二位陪侍一字排開而立,各個濃妝淡抹,穿著五顏六色的繁瑣的裙裝,中間站的著雲霓緞裙裝的女子美如雲霞仙子落凡塵,所以有點扎眼。
“花芙姑娘來了?”
“竟然連花芙姑娘都出場,周兄好手筆啊!”
“周兄大氣,小弟服了……”
一時間席間眾人都在捧場和誇讚,其實周忠明本人看見花芙的時候已經目直口呆了,他下意識的吞嚥了下口水,“這……這爺請客,自然挑最好的。”
他努力掩飾情緒,急切的朝著花芙招手,“花芙姑娘——”
“哎哎,周兄,這美人都留你身邊,我們這邊都沒人伺候了。”又一道夾著調笑的聲音從右邊第二位席位響起。
進來之後一直半垂著眼的花芙聞聲抬頭,眸光一掃,屋裡的場景一收到底,視線卻生生停在了最右邊的某人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那瞬間她想過很多原因,這樣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段時日裡每一個見過沈洛的人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這樣容貌俊美的矜貴公子哥應當要尊之,敬之……藏之。
“你這左擁右抱的,喊什麼屈呢。”又有人開口,似乎是看清了場上的情勢,然後指了指六個席位中唯一沒有女人陪侍的男子,“不如花芙姑娘就去伺候沈兄吧。”
周忠明聽見那人開口,忍了忍竟然也沒有再爭。
正逢一場曲兒結束,在前面唱曲拉弦的人紛紛下場,換人上來。
笑語喧喧,吟哦四起,濮陽湛被這靡靡之樂景攪的腦袋疼,滿腹的不耐煩在低頭時掩映,等身邊真的坐下來一個女子時,他也只是敷衍的瞟了一眼,並未覺這陌生美貌的女子多麼驚豔,大抵是自小就看多了容貌出色的人。
走場後,就是姑娘們上場的時間。
第一個進來的姑娘,她面帶覆紗,素淨霓裳,一手抱著七絃琴,進門到落座,所有人都看著她,素手輕彈,調了下七絃琴的音,發出一串單音節的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