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嬤嬤此刻才瞧見乳母懷裡使勁嘬奶喝的湛哥兒衣服已經不是先前在慈安宮看見的那一身了,難怪一來就趕上沈汀年換衣裳,原是先去給湛哥兒換了。
委實比她想的還要小心謹慎,果然是親孃。
想著不由暗自嘆了口氣,再開口聲音也輕緩許多:“是老奴回去後才想起的,今日趕來的那群女人……好幾個不著調的胭脂水粉味兒重不說,身上配的香囊都是散發著崔青的香味。”
這東西雖不至於太害人,但是都會激的人很興奮,湛哥兒還這麼小,如何沾得,到時候心率不齊鬧出病來……
沈汀年剛在御攆上就因這事被皇上一頓訓,雖然她沒有乖乖挨批也逮著他嚇到了湛哥兒的事情反懟,但是心底裡是有些懊惱的。
“本宮知曉了,晚些再給湛哥兒洗個澡。”沈汀年也是因為聞著亂七八糟的味道心裡不舒服,才一回來就立馬給湛哥兒換衣服的。
齊嬤嬤也沒有旁的話說,她不是個會多話的人,加上沈汀年對慈安宮也是避之不及,以至於不僅她對太后不冷不熱,兩個宮裡的宮女中官們也是相互不搭理不招惹。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沈汀年點了點頭,她雖然並不害怕同太后起衝突,也不打算虛與委蛇,更沒想再尋釁挑事,如今這處境不佳,風雨欲來的多事之秋,太后若是因她之故有個好歹,簡直百害無一利。
可事情往往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慈安宮走水沒多久,太后就犯了心疾,一下子就開始臥床養病了。
沈汀年聽了這個訊息有些滋味複雜,當初她可是指著太后的鼻子罵她沒有心,轉眼人就真的犯了心疾,御醫診斷是憂思過重,不宜槽勞,需要靜養……其實這病說大不大,好好養著少槽心許就緩過來了什麼事沒有,說小不小,民間不少太過粗心大意的人以為心疾不會死人,但到了一犯病就真的一口氣沒上來,猝死了。
皇上秉持著孝道開始日日去慈安宮問安,名其曰侍疾,實則天天陪著吃頓飯聊幾句就委實待不下去了,太后倒是有些多話想同他說,但是他卻沒有什麼想聽的。
這小半月一過去,太后精神頭養回來了,濮陽緒在沈汀年懷孕生湛哥兒這段時日累計胖回來的那些肉全搭進去了。
沈汀年體貼他辛苦,幾次開口讓他不要日日來燕熙堂,忙起來就顧著忙,空了也不知道養養神,總這樣耗精神,人也容易老——
濮陽緒旁的沒聽進去,就捉著一句‘人容易老’逼問她,“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當初招寢能壓著她鬧騰一晚上的弱冠少年,現在轉眼就要奔而立之年了,濮陽緒表示自己還年輕,並不服氣。
“哪有,緒哥哥還是少年郎呢……”沈汀年立馬順毛捋,各種誇讚之詞張口就來,可濮陽緒隱約覺得自己近來不如年少時能熬了,批折批久了腰痠背痛,雖說這擔心有些為時過早,但是他還是覺得要開始保重身體了,畢竟……湛哥兒還這麼小。
兒子還沒長大,老子就不敢老去,這感天動地的精神——也只有濮陽緒自己能體會了。
而沈汀年哪裡曉得這生龍活虎的皇上還有這覺悟,她只為入秋以來難有的短暫的一夜好眠而開心。
當然也要體恤下辛苦的皇上,他想看湛哥兒她就抱到御書房來,他要是摺子看累了,她就給他念……也算是恩愛同心共度時艱了。
建元二年的冬天驟然來臨,太后居然感染了風寒,這一燒起來就降不下去,御醫不敢開猛藥,齊齊都告了難,惹得皇上太發雷霆,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才命他們無論如何都要把人救回來。
太后今年是四十餘六,保養的極好一點不顯老,可這回一病,再救回來後,白髮都生了一大半。
她清醒過來的第二日就握著皇上的手,囑咐他要少槽勞,多提拔些能臣,當皇帝不是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受苦受累的……說的是殷殷切切,聽的皇上也是哽塞難言。
然後她又說慈安宮以後就不管事了,“你信不過皇后獨掌大權,就讓靜妃掌一半……若是不想靜妃管,就讓沈汀年自己來吧。”
她總是喜歡喚沈汀年的全名,從來不叫封號,大概是被罵過的後遺症……不對,沒罵之前也如此,皇上一時也想不明白,這兩人怎麼就天生不和。
“母后安心靜養吧,朕自會考量清楚,再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