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表達自己現在已經不會再笑他,沈汀年又添補解釋,“我既然都跟你說了,以後就不會再笑了……”她的尾音消失在彼此對視的瞬間。
濮陽緒明顯不覺得好笑,反而是認識到自己不僅酒量有限,還有醉酒症狀——暴露本性。
沈汀年不可能知道他以往的醉酒之狀,僅限於淺醉好動多言,發脾氣,醉深了酣睡,從未有過粘人的歷史,可他竟然會纏著沈汀年說那樣的話?
這意味著什麼?
濮陽緒眼神冷下來,整個人像換了一個季節,從陽春三月驟然變成數九寒天。
屋裡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
沈汀年也沒想到好端端的會突然急轉而下,她正在考慮要不要請罪,就說自己是鬧著玩的,便聽濮陽緒冷冷的哼了一聲。
緊接著便是他轉身離開的動靜,隱約聽見他吩咐陳落:“隔壁院子也能住人,何必擠在一個院裡……”
眾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沈婕妤又又又惹惱了太子殿下。
這回,居然氣的將沈汀年趕出院子了。
沈汀年捏緊了手裡的木鏟子,一顆心墜落的比預想的要狠,竟還難以遏制的悶痛,她深呼吸著壓下去,反覆的想,男人都是涼薄寡情的,慣會虛情假意。
想到這,呼吸也順暢了,她重新用木鏟子壓實了泥土,種子發芽尚且九死一生呢,一時間竟然覺得本該如此,哪能那麼容易?
若不想如那春日一季開放的百花之一,就要熬得住天寒蝕骨做那枝頭一枝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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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緒這一氣就再也沒來找沈汀年,眼看一天又過了一天,沈汀年還沒怎麼著急,身邊的侍女們急在心裡,也一日日透出來在行動裡。
這日,天晴了一整日,晚上難得沒有起風。
琮王府花園有一處紅玫瑰花圃,開得盛意恣肆,尤其這星朗月輝下,柔光鋪上一層紗,沈汀年一邊拎著花壺灑水,一邊欣賞,花瓣沾水後晶瑩剔透,映著嬌嫩的花惢,相得益彰。
以前刻意寫了好多詠花之詞,頗受佳評,不過當時心中意難平,不如此刻心境,沈汀年目露笑意的吟了一句:“玉沾水刺骨柔腸,花泣血羞殺滿園。
“娘娘……”落後在三步外的枝芽輕聲提醒,沈汀年側身從樹影裡往看過去,路過的琮王正停住了腳步。
距離上一次宴客那晚見過,兩人還是頭次單獨遇見,琮王白天不在府,又天天晚歸,見不著面實屬正常。
沈汀年今晚出來是臨時起意,也沒料這麼偏的一條路上會有人路過。
雖皆因系沈門而有些干連,但是他們之間要扯七八道彎才能搭上點關係,可這不耽誤他是沈學的支柱,她是沈家的暗器,他們註定是脫不開干係。
想到最近斷斷續續收到的一些訊息,琮王心裡已經有了底,他隱約掃了一眼四圍,再看了她一眼。
沈汀年這個人,有才智,有膽識,也有運道。
這三樣不是誰都能集齊的,單就她能從那麼多的秀女裡被挑中了,成為太子的第一個‘女人’,這一點,就讓他為當初自己走的一步棋感到十分滿意。
兩人對了個眼,沈汀年對他微微福身,琮王微微點頭,兩人之間似有許多心照不宣的話,在這個簡單的動作裡,已交換完成。
沈汀年踱步往深處走,是打定主意要趁月賞花,琮王原地目送她消失,星光隱隱,滿地渾白,重重花樹亂影交雜紛錯,像無數珊瑚枝椏的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