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沈汀年輾轉難眠。
趁著濮陽緒熟睡,她爬起來翻出隨身攜帶的錢袋,從內層深處取出一粒種子。
窗臺處安放著盆景,她挑了個青色瓷盆,將種子埋進去,又倒入半杯涼水,站著瞧了半天,她喃喃自語:水土不服,怎麼可能活起來。
等她重新鑽回濮陽緒懷裡,慢慢的睡著之後,濮陽緒睜開了眼睛,在屋內四周的壁燈不算亮,映襯的床帳泛著昏黃的光,他看著窗臺上的青色瓷盆,隱約明白她埋下的不單單是種子。
白日的這樁意外,讓他真正確認了一件事,沈汀年對他的喜歡,大抵同他對她,是一樣的。
他竟——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生氣,可越是如此,他越會牢牢的藏住情緒。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幾年前的弈棋大賽,棋逢敵手時下意識豎起戒心,穩如泰山的外表下緊繃著的弦,不敢也不能教人窺見。
過了幾日,濮陽緒外出回來,瞧見她又在用小鏟子剷土,裡裡外外的人都見怪不怪,他左瞧右瞧,似乎在找什麼,隨侍的陳落跟在後頭,試探的問:“殿下,你這是找什麼呢?”
“給本宮也找個鏟子來。”
沒一會兒,嶄新的小鏟子送來了,還是個銀製的。
濮陽緒捏在手裡,笑了一聲。
“來來,我也幫你一塊鬆鬆土……”
他一鏟子下去,剛壓實的土被捅了底朝天。
沈汀年恨不得給他一鏟子。
“你這什麼眼神?”濮陽緒不解。
“你之前不是問我,你醉酒那晚到底發生什麼,我笑了好長時間嗎?”
說著,沈汀年又笑了,“你靠近點,我告訴你。”
在外人眼裡,濮陽緒對沈汀年就很寵愛的,身邊就帶著這麼一位佳人,幾個月的嬌寵廝磨一點一滴也能攢下來不少的感情,更何況沈汀年還很知情識趣,兩人床幃裡鬧起來也如民間的小夫妻般,頗多情趣,如此,私下相處時也不經意的隨意起來。
“你不是怎麼都不肯說,替你鏟了下土怎麼就情願了?”
濮陽緒打量她這笑裡藏刀的表情,略微躊躇。
沈汀年無奈啊——人真的不能處熟了,彼此什麼想法都能輕易勘破,這就很不妙了。
“你要是不打算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說了。”沈汀年以退為進。
果然,濮陽緒的好奇心戰勝了警惕意識,主動捱過來,臉都貼到她鼻子下了,還用氣聲說道:“小點聲,別被人聽見了。”
別看就他們兩人在屋裡,其實不知道多少隻耳朵聽著呢。
沈汀年也早就習慣了,除了床帳扯下來後的一方小天地是真正的屬於他們的,任何地方都會有耳朵,有眼睛……
“你喝醉了說了……”尾音幾個字沈汀年也用氣聲發出。
她說完還翹著嘴角笑起來。
結果,濮陽緒卻從一句玩笑話裡察覺到了至關重要的玄機,他直接盯著沈汀年的眼睛,“我真這麼說的?”
“對呀,你確實說了呀。”沈汀年眨了眨眼睛,希望能讓他明白她並沒有騙他,想著濮陽緒那晚粘人的勁,比三歲孩子不遑多讓,後來床帳落下來,暖香被裡他纏著她一遍遍的說‘抱抱我、親親我。’,心情想不好都難,怎麼會這麼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