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路上,王玄注意到幾株性急的春桃已然吐出綠芽。拂過的微風中,帶著些許草木的芬芳。只是不知為何,這樹椏上的幾點新綠,看上去絲毫沒有萬物將生的生機之感,反倒隱隱透出點將死的蒼黃。
王玄搖搖頭,許是自己多想了吧。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回至家中,偌大的府邸黑漆大門緊閉,王玄也沒有推開大門進去的意思,由素兒領著從邊上半開著的側門進去了。
平日裡僕役們忙活的喧譁聲不在,花圃裡各種工具零落滿地,十幾進出的大宅子安靜的連蟲鳴都聽不見,更顯幾分蕭索寒意。
行過空曠的天井,王玄便看見自己的父親王明禮正正閉著眼睛,依坐在太師椅上休息,邊上,桌邊半掩著的茶盞沒有透出半點熱氣,素兒見狀趕忙快步走上前去,在王明禮耳側低聲說了一句:“老爺,少爺回來了!”說罷端著涼透的茶盞便到後房去了。
王玄靜立在前,也不說話。半晌後,王明禮才開口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跑回來做什麼。不是叫你伴在先生左右,趁著這點時日再學上幾門仙術傍身嗎?”
“先生說該教的已經教完了,只差時間來領悟。至於還有些別的,也不是這兩日功夫便學得會,所以吩咐我過來陪您。”王玄答道。
“我有什麼好要你陪的,你不是一直不願待在你這個渾身銅臭味的爹身邊嗎。這樣,你若還是有功夫,便去看望雪松先生。雪松先生授你詩書六藝十餘年,恩重似海。更何況,這次先生送你出城所佈陣法,最緊缺的那塊風血寶玉,也是雪松先生祖上傳下來又交予先生的。”
“可是...爹!”王玄跪倒在地,聲音有些嗚咽,“是兒子,往日不孝!爹,玄兒現在只想陪在您身邊!玄兒不想離開!”
“說的什麼話!”王明禮一聲嘆息,睜開了雙目,看著眼前已然流淚的王玄。
“你可知,這滿城豐縣二十餘萬人,哪個不想離開這裡!可出的去嗎?若不是先生通曉仙術,若不是你爹早年間藏有些寶玉,再若不是雪松先生不惜以祖傳寶玉相贈。玄兒啊,你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啊!”
“生死關頭,孩兒怎可一人奔逃獨活!”王玄抹了把眼睛,“十六年養育之恩,玄兒還未在您眼前盡孝,怎可棄您而去!”
“王玄!你若不走,才真是不孝!”王明禮突然一聲厲喝,站起身來。
“嵐海妖雲困城,豐縣滿城百姓沒一個逃得出去的,都要化作妖魔腹中之物。你要是不走,難不成真同我把老骨頭,葬身於此嗎?你若是不逃得性命,流傳我王家香火,難不成就是孝嗎?!毋須多言,你若是真聽話,就去老實待著,讓先生送你離開豐縣!”
“爹!!!”
“好了,十幾歲的少年郎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王明禮語氣又軟了下來。“站起身來!”
王玄自地上站起來,抹了抹紅通通的眼睛。
“不談這些!”王明禮擺擺手,復又說道,“先生所佈陣法,可已妥當?”
王玄垂著眼眉,仍帶著些抽噎說道,“尚缺幾塊青玉做勾動靈氣之用,先生吩咐我去金玉堂尋上幾塊。”
“那你還在這耽誤時間作甚!”王明禮瞪大了眼睛,“速速去賬房拿上錢,若是金玉堂還開著,就多花些錢拿些上等的青玉。若是已經閉戶,便砸了那店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