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見到是南昭,停住腳步,眯了眼兒上下打量著,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樣一表人才的孩子竟然那般叛逆,嘴唇抿得死緊,頓了頓說:“這幾天盛傳的事情可是真的?你真喜歡——喜歡喬湛?”
啊呀呀,喬湛也是他的愛徒啊,面前這個也是,他這命也是夠苦的,晚年帶的最後一屆弟子,竟然出現這麼兩個離經叛道的,實乃一生的汙點!
南昭聞言,躬身的姿勢頓時僵硬了,之前是有想過先生會生氣,可哪成想竟然會這樣生氣,本來覺得自己憑藉造紙術,完全可以功過相抵,日後離開東梁,便能再不往來,可是她忽略了這個時代對龍陽之好的寬容度,尤其是先生這樣的老學究——
這就很扎心了。
南昭頭皮發麻,砸吧砸吧嘴,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見南昭左右為難的表情,端木更生氣了,還不如喬湛呢,最起碼喬湛光明磊落,跟他硬到底了,於是吹鬍子瞪眼睛地說:“有話快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是,”南昭再次躬身,隨後將揹包裡的筆記本拿了出來,隨後遞到先生的手裡說,“先生,這是學生的作業,作為竹簡的替代品,學生稱它為紙,能寫能化,又輕便,可以隨身攜帶,上面有學生親筆書寫的文字,請先生閱目。”話畢南昭就眼神期待地看著端木先生。
端木沒怎麼聽南昭的話,主要還是第一眼就被筆記本給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這東西有他兩個巴掌大小,入目是一片藍色,中間豎著寫了兩個大字——兵法,翻過去又是藍色的表皮,方方正正,倒真是極其精巧別緻。
他揚了揚這東西,抬眼問:“這東西叫什麼?紙?不好聽。”
“回先生的話,這一頁一頁的才叫紙,這本小冊子可以稱之為書,這是學生自己撰寫的,名叫《兵法》,裡面是有文字的,您可以翻開看一看,”南昭儘量解釋得概括又徹底一些,省得先生對她有氣,再不耐煩地詢問她——
端木聞言,滿眼的不相信,隨後手上又不停歇,果然從中間翻了起來,一眼便震撼到了,緊接著又快速地翻開幾頁,將書置於陽面,反覆琢磨,細細研究,竟然還誦讀起來。
片刻後,正待南昭等得焦急的時候,端木先生猛然轉身,眼神發亮問道:“這是你——你的作業?”
還不待南昭回答,端木先生又說:“精妙絕倫啊,這兵法堪稱絕世之作,老朽這就進宮面聖,文華啊,你先進去上課吧,讓大家溫習昨天的上課內容,去吧。”說著就一手抓著南昭的小冊子,另一手提著衣襬,那架勢像是要狂奔。
南昭被端木先生這反應給繞蒙了,不應該是誇她的造紙術嗎?怎麼研究上兵法了?
不過蒙圈歸蒙圈,絕對不能讓先生直接跑走了,她話還沒說呢!
南昭閃身上前一攔,揚起笑臉急忙說:“先生勿急,學生還有話要說。”
“好好好,你快說,老朽急啊,”他見到南昭笑容滿面的模樣,心裡咯噔一下,此子果然深藏不漏,此番怕是有備而來,也怪他剛才被那兵法衝昏了頭腦,此時想來這紙這書這字都是驚喜啊——
此時先生的反應已經足以說明自己的計劃有多麼完美,如此南昭是必要好好提一提條件的,而且能夠直接越過太子,跟東梁皇交易,這真是今天最大的驚喜了!
南昭給端木先生行了個大禮,隨後解釋說:“先生,您也知道學生是南夏來的質子,這一年來,學生每時每刻不再思念家鄉,不瞞您說,今日的這一切都是學生有意為之的,若您能見到皇上,希望您能為學生好好說一說。”
面對端木先生這樣的明眼人,她絕對不能撒謊或者欺騙隱瞞,且不說東梁皇本來就密切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無論端木先生幫她說什麼,東梁皇的心裡恐怕都有他自己的見解。
最重要的是她表現出來的誠意,她堅信這誠意必然能夠換得她跟喬湛的自由。
這是多麼合算的買賣啊,只要兩個質子的自由,就能得到《孫子兵法》這樣的曠世神作,還能順帶手獲得造紙術這樣的發明,只要東梁皇不傻,那這筆買賣一定能成!
端木見到南昭給他行大禮,眼皮子頓時一跳,此子莫不是要獅子大開口,提什麼條件吧?
不過這東西倒真是挺值得的,且不說這書,就是這小冊子上的文字就是無價之寶了。
宋文華竟然有這樣的寶貝,那麼是南夏早就有的東西,還是說是宋文華自己想出來的?
端木心裡頓時犯了難,細細想來,竟然還有這樣多的問題未知。
他思來想去,一狠心一跺腳,將南昭扶起來,還是先聽他的條件:“你先說,老朽只能幫你轉述給皇上,能不能成,就不是老朽能左右的了。”這東西已經到了手上,還能被要回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