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夏侯勝只能用如今這種對天子不甚恭敬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倔強和不滿。
相比於始終都被矇在鼓裡的夏侯勝,劉賀對所有的事情自然是瞭如指掌。
此刻看到對方仍然不恭不敬,他倒也不覺得對方忤逆。
要是自己也這樣被當槍使,估計也會暴跳如雷吧。
“夏侯公,朕看你面色不悅,是對今日石渠閣辯經的結果不滿,還是對新政不滿呢?”劉賀佯裝有一絲怒意問道。
“老朽不敢,只是年老體弱,有一些疲憊而已。”夏侯勝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朕明白,夏侯公還是在記恨朕將你下到詔獄裡的事情……”
“但是,朕希望夏侯公能理解朕的苦楚和難處,當日朕為了能在朝堂上立威,才不得不那樣做。”
“夏侯公應該也看到了,孝昭皇帝深居未央宮十幾年,霍光倒是忠心耿耿,但是他的親眷卻狼子野心。”
“若朕像孝昭皇帝一樣仁慈守禮,而不使用一些奇招的話,恐怕也已經命喪黃泉了。”
“滿朝大臣害怕霍光的權勢所以不敢忤逆他,朕不怪你們,但是朕必須要自己立威。”
說到這最後一句話,夏侯勝終於完全把眼睛睜開了,渾濁之中似乎有一絲愧色歉意。
孝昭皇帝在時,霍光飛揚跋扈,夏侯勝又怎麼可能看不見。
如天子所說,他也沒有站出來阻止過,這就已經在“忠”和“直”上有所虧欠了。
現在想起來,天子當時是在“自救”,身為臣子又怎麼能有怨懟之心?
“夏侯公若是還覺得朕昏庸,不懂禮賢下士,朕在此再向夏侯公賠罪。”
劉賀說完就作勢要站起來,夏侯勝也知道天子言必出行必果,連忙搶先站起來就拜了下去。
“陛下……”夏侯勝有些哽咽,而後才說道:“陛下安坐,老朽有罪,怨懟陛下,不能盡忠,無顏以對。”
劉賀站著,沒有再行禮,只是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夏侯公,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伱無罪,朕亦無愧。”
君臣之間的嫌隙,此刻終於算是化解開了。
夏侯勝重新安坐之後,劉賀就要論功行賞。
“王卿,夏侯卿,聖訓正經得以推行,二卿居功至偉,朕打算給你們封侯。”
“陛下,封侯就不必了,若是我等受封,天下儒生要戳我等的脊樑骨了。”王式笑呵呵地說道。
“可是……”劉賀仍然想要堅持。
“王公說得對,陛下若是想讓我二人早死,那麼倒可以硬給我二人封侯。”夏侯勝也笑跟道。
“那……那朕給二位愛卿賜官,比如說……”
“陛下,九卿二府及列卿都無空缺,又都是陛下新進拔擢的官員,不能妄動。”王式再次拒辭道。
“正是,若是要外放我等到郡國去做守相,恐怕也力有未逮了。”夏侯勝再次附和。
“可是,你們是有功之臣,朕又如何可以不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