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皺了皺眉,心中有一些不悅;而孔霸和韋賢也有些驚訝,未曾想到會發生此事。
“嚴卿不必多禮,有言奏來即可。”
“諾!”長相刻薄的嚴彭祖一拂衣袖,帶著幾分傲氣就走到了堂中。
這公羊學派的領軍人物,在堂中做作地向天子和其他儒生行了一圈禮之後,才開始說了起來。
“陛下所提的庠學制乃是善舉,我等儒生對陛下感恩戴德。”
“科舉制當然也有可取之處,施行得當也能對天下有益處。”
“‘百家合流,獨宗儒術’不失為一種大道,可讓儒術兼併百家,也是高瞻遠矚的聖人之見。”
“但是,科舉制要靠百家之學,庠校制要教百家之學,這就終究是走上了捨本逐末的錯路上。”
而後,就是一番“天不變道亦不變”的話,老生常談,沒有任何新意,陳腐之氣撲鼻而來。
嚴彭祖其實還不到五十歲,明明不算老,但卻留著一把長達半尺的鬍鬚,擺出了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說話的時候,更是將手背在身後,一言一句都在拿腔拿調,那種對天子新政評頭論足的架勢溢於言表。
明明站在堂下,是下位者,但是卻散發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真的把天子當成一無所知的少年了。
上一個如此輕視天子的人,正是權傾朝野幾十年的霍光,如今,他墳頭上的草應該已經有半尺高了吧。
劉賀剛才說得是清清楚楚,庠校制和科舉制已有定論,無論如何都要推行,不在今日的辯經範圍之內。
這就如同兩軍對壘,庠校制和科舉制是劉賀已經攻下的兩座城池,絕不可能放棄。
但是嚴彭祖卻把天子的話當成耳旁風,竟然要推翻已經形成的朝廷決議。
這是反攻倒算,是要變天。
劉賀決不允許!
儒生是儒生,也許有朝一日可能變成內閣大學士,位極人臣,但至少現在不是。
身為儒生,討論通行版經書的事情合情合理,但是想要插手朝政,那就越界了。
沒有官身的儒生當眾插手議論已經定下來的朝政,這是一件壞事,絕不可以開這個頭。
而嚴彭祖此刻站出來反對內閣敲定的科舉制和庠校制,不是真的要為天下儒生髮聲。
只是為了藉助石渠閣辯經的平臺,為自己博一個前程。
若是能說服天子改變心意,那會得到天子的重用;若是被天子駁斥,也會獲得為儒生髮聲的清譽。
左右都是贏,自然是一樁非常上算的買賣。
嘴上都是主義,心中都是生意。
劉賀笑著,還不停地點頭,但心中的不悅是越來越重了。
想踩著朕當墊腳石,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簡直痴心妄想。
正說到興頭上的嚴彭祖,自然沒有看到天子心中逐漸升起來的殺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