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內部委託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便是對新一批殺手的檢測。順帶一提,如今顧姓在江湖上亦屬於武林望族般的姓氏,被賜予了顧姓便是天大的榮耀。如今浮沉有不少殺手姓顧,都是因為自身優秀而被主家看重的,日後定也不僅僅是殺手這麼簡單。總地看來南海的顧姓殺手算是最少的,當然也有像離帆這樣不屑改姓的人。
正是因為內部委託涉及的多是與江湖無關的富貴人,這些富貴人個個七竅玲瓏心,知道自己造孽定有無數人盯著,故而防備完全不比各大門派差到哪裡去,甚至還會反殺。這反殺的虧南海的弟子吃過不少,她吃過的和他們所有人加起來的一樣多,不好好安排就是去送人頭,便不能不仔細。
常青的看法與她的不同,認為完不成任務固然有對手的原因,但更重要的還是自身過於弱小,不知變通,敗就敗了,死就死了,無需可憐和同情。所以這種事她不能勸他,包括封荷跟離帆,誰都對她的“生命至上說”表示反對,她更不能找他們幫忙,只能一個人改計劃。
好在如今她還有個副首領的身份,能多救一個人便救一個人。
不過如果有人不願她救,她自然不會再勉強了。
就這樣一個一個地審閱新一批殺手所分到的內部任務,漸漸弦月升至抬起頭都無法從窗格看到的半空,才終於有人敲了門。
“進。”她頭也不抬地說。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
說話的雖是常青,伊瀾的餘光卻瞥見了三個人的身影,抬起頭一看,頓時愣了:“天不是還亮著麼。”
祭離帆走上前來嗤笑一聲:“是亮著,可這蠟燭莫非是鬼給你點上去的?”
順著他指的方向掃了一眼桌上快燃盡的燭火,伊瀾咳了一聲:“是我點的。”又抬頭看他們:“就算不睡,你們幾個也沒必要一起來找我罷,有事嗎。”
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後封荷笑著說:“就是覺得這幾日你也怪累的,還是早些休息罷。”
“得了罷,都快睡成豬了。沒事就走,我看完這個就睡了。”
她或許還未注意到自己的脾氣突然變得暴躁了些,別人卻是感受得分明。封荷走上前去,直接將她手中的筆抽了出來。
伊瀾微微蹙眉,抬頭卻聽她問道:“瀾瀾,你在難過?”
她一愣:“難過什麼?”
封荷輕輕笑了:“我也想知道,你到底在難過什麼。”看著她發怔的雙眼,頓了頓補充:“首領說,宣閣主放下了對你的感情——你是因為這個在難過?”
伊瀾眨了眨眼睛,垂下了頭去:“為什麼這麼說。”又深吸了一口氣,嘆道:“沒有,我很高興。”
封荷卻又問:“這幾日你順著他,與他同吃同睡,還甘願被親被抱,真的只是為了整個南海的安危?”
伊瀾抿了抿唇,不敢去看她:“……也不全是,他對我有恩,他想讓我做什麼我都會盡力去做的。”
“那還是‘被迫’的了。”封荷眯了眯眼,微微揚唇,“如今反應過來,是不是很討厭這種感覺?甚至恨他不由分說闖入了你的世界,闖入了你的心,最後得知了真相,卻頭也不回地離開。”
伊瀾終於驚訝地看向了她:“你別這麼說,宣㬚他又不欠我的,原本我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演戲配合他,配合而已。”
封荷不再說話,三個人又開始靜靜地看著她。
伊瀾被看得渾身發麻,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去。
“罷了,你也別看了,快睡罷。”最後常青說了這麼一句,幾個人怎麼進來的就怎麼出去,輕輕關上了門,讓人不知來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麼。
伊瀾深深地呼了口氣,瞬間沒了工作的心情,起身收拾好了桌子,隨便洗漱一下,穿著厚厚的衣服倒在了床上。
……“難過”嗎。
她想,翻了個身衝向床的裡側,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