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遠點點頭表示認同。人最難的便是在這濁世裡走出一條聖人之路。徐澤遠其實並不懂多少佛理,他敬重不悟的慈悲為懷、不計前嫌、不遷怒他人,他具有與這個濁世一切生存法則相背離的生活態度。徐澤遠對不悟和佛教信仰更是像讀書時喜歡一門功課源於先喜歡這門功課的老師。更重要的他覺得為自己的執念勇往直前的人大多值得尊敬。
閉關的時候我研讀破山禪師的《破山語錄》,破山認為真如覺性,不能用言語表達,只能在內心親自體驗。因而他以為不管是‘即心即佛’、‘非心非佛’還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都是為了度生的方便法門,只要對其中任何一項生起絲毫的執著,都是‘頭上安頭’,應該即刻放下,不為名相所困。對心性一體觀的證悟,必然是親身實證,而不是“高唱無為,口唸南無”就可以實現的。兵亂之際,李立陽見破山嚴持戒律,不食酒肉,就對他說,‘你只要吃肉,我就不殺人了。’破山為阻止李立陽嗜殺,破山與李立陽定約,大開酒肉之戒,使很多人免於性命之憂。可見持戒和禪戒既相背又統一。不悟把一些心德分享給徐澤遠。
說多做少和做多說少,這個度,不好把握,恐怕這位破山禪師也是譭譽摻半?徐澤遠也曾帶過團隊,他理解不悟的壓力。只不過徐澤遠爭的是名利,不悟爭的是無名無利,他不希望不悟行差踏錯。
不錯,極有爭議。任由後人評說而已,又有何妨。不悟實在表達自己的態度,
止了化緣修行,一樣可以給眾生造福田。如果一邊託缽乞食,一邊教化,不如下田耕種,以示眾生。上次法會上,有位居士問,他工作也不要了,日日在家誦經也不見生活有何起色,便說佛法欺人,豈知,只說不做的修行法誤導他人,更讓佛法蒙塵。寺院依靠十方供養弘法利生,靠早晚課普佛,迴向十方一切眾生,是不夠的,空門內外都是要苦修得證的。不悟大發慨嘆,他把徐澤遠當方外知己。
不悟法師,您心存宏願,起是一朝一夕能將眾生渡盡的呢?
慚愧,佛理精深,自己都不得悟,枉擔了這一方寺院的住持。
您打算何時起程?怎麼去?
4月,行腳。
不管是空山明月,還是煙火人間,誰都要走一條由生向死的人生路,至於這條路是長是短,是曲是折,是百鍊成鋼,還是脆而不堅。第一,人在旅途只有自己感同身受;第二,行至終點的結局勢必殊途同歸。
一直沒有等到曼朱的回信,徐澤遠也再未從任何一本期刊上找到曼朱的遊記。一屋從最初的四間房擴大到了12間客房,他擴租了后街上無人居住的院子翻修成兩層的民宿,快到旺季的時候,守財的阿闖僱了兩名助手一起打理。徐澤遠準備行裝,開啟他的又一場旅途,出發前他到清風寺辭行,不悟已經悄然離開了寺院,隨行的是道乙。徐澤遠拜了地藏王菩薩,祈求徐氏先人、親人、不悟、林近溪和自己一切安好。
抵達麗江後,徐澤遠在木府的民宿落腳,老闆老貓是好客的北方人,攜妻女一家三口南遷與此落地生根,老貓以前和徐澤遠是同行,朝九晚五對著電腦寫指令碼,妻子娟子和他在同一個公司上班做行政。在女兒三歲的時候,兩人不想讓女兒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淹沒在各種技能培訓班、早教班、學前班的人流和攀比中,於是毅然決然告別了大都市的喧囂,過自由簡樸的生活,儘管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否正確,但至少現在他們快樂,女兒更快樂,以後的事就交由以後吧。徐澤很羨慕老貓和娟子的生活,如果他和林近溪在一起,他們也會把日子過得行雲流水,揮灑自如。
透過老貓引薦,徐澤遠在本地的戶外俱樂部六人成團趕赴梅里雪山。司機老劉兼半個導遊,一對戀愛男女,大學剛剛畢業,阿斌、阿花;一對丁克夫妻,年紀40歲上下,老丁、平姐;一位新加坡學生物工藝學的女博士Lee,比徐澤遠大兩歲。
司機老劉沿途講述梅里雪山的神秘與傳奇故事,阿斌、阿花還有老丁夫妻嚮往太子十三峰的神秘,傳說因為受到神明護佑至今他仍是一座未被攀登者征服的神山。徐澤遠是因為梅里有豐富植被、珍貴藥材資源,凡是林近溪感興趣的他也心嚮往之。Lee禮貌而安靜,除了因為她的遲到向大家道過歉,而後便獨自坐在7坐商務車的最後一排和錄音筆對話,記錄天氣、海拔、地名、感受,不怎麼和大家互動。老劉問她為什麼去梅里?她說:好奇、緣分。徐澤遠坐在副駕駛,欣賞著沿途的風光偶爾和老劉閒聊。層巒疊嶂,河谷盤恆,炊煙裊裊,外加一個好天氣,如此的美景永遠都讓過客不想只做一個過客,藏地之美除了神秘的宗教,還有無窮盡的廣袤,它的壯麗讓你變的渺小到微不足道,徐澤遠覺得唯一可與這廣袤相媲美的便是男人的胸懷。他為了林近溪而愛上旅行,以前有人問他為什麼喜歡四處遊走,他會說找一個人——一個他愛的人,後來有人問他同樣的問題,他說為了找到他自己——然後讓他愛的人再次愛上他自己。
香格里拉因為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的小《Lost ho
izo
》而聲名大噪,可當你涉足藏地,便會懂得藏地隨處一隅便是香巴拉,便是人間天堂。下午,徐澤遠一行七人抵達了香格里拉古鎮,徐澤遠坐在德吉林咖啡廳裡叫了杯美式看著街景,古鎮上街道人不多,咖啡廳裡倒有不少和詹姆斯一樣金髮碧眼的老鄉。阿斌、阿花穿梭在街道上工藝品店,老丁夫婦手牽著手在街上閒逛。Lee站在街對面,收了相機、語音筆,和落地窗裡的徐澤遠遙相一視,Lee用食指點了下嘴唇又做了個OK的手式,大體是問咖啡味道如何?徐澤遠豎了下拇指,想告訴她不妨進來一試。Lee推門而入要了大杯卡布奇諾坐到徐澤遠對面。
你怎麼不去街裡轉?Lee本身就是讓人好奇的獨立存在,這個特立獨行現在正對徐澤遠感到好奇。
古鎮大同小異,一條主街,兩邊有小店、酒吧、咖啡館、客棧。徐澤遠說的沒錯,作為某古鎮客棧的老闆他有發言權。
奧,原來這樣。
你的研究課題是什麼?
分子生物。
用科學的方法計算生命的本質?
Lee的眼眸閃過一絲睿智的光,對她眼前這位高大挺拔的男士微微點了下下顎表示贊同,
邏輯上這個說法是對的。
那麼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