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呢?”姜綺玉問,“我們已經確認心意了,不是嗎?”
範銘禮沉默了。
過了很久很久——其實沉默的時間在感官上是很漫長的。或許這也只過了幾秒鐘。“綺玉。”
姜綺玉抬起頭看他。
他問:“你愛我嗎?”
範銘禮輕聲道:“或者說,有多愛我?”
姜綺玉反問:“愛是能精確衡量的嗎?”
範銘禮又笑了:“你好像總是故意不回答我的前一個問題。你喜歡反問。”
他說這話時很自然。姜綺玉忽然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對她說,姜小姐,你好像很喜歡低頭。你有什麼心事?
姜綺玉深吸一口氣:“好,那麼,我說我愛你。你難道無法感覺到嗎。”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很輕,好像一縷冷風從範銘禮的耳邊掠過。你費了這麼多的力氣,想要的無非就是這個吧。
“我……”範銘禮沒有朝她看,“我只是在想,很多東西都具有不確定性。”
“包括我對你的感情?”姜綺玉說。
範銘禮不回答了。
姜綺玉很無力地笑了笑:“你是不是有時候會覺得,我無法搞懂你的想法?”
“不。”範銘禮搖頭,“我從不這麼想。”
“但事實就是這樣。”姜綺玉攤了攤手,“你跟我聊商業,我無法理解。你跟我說那本小說、跟我談論聖彼得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提起它。我對這些其實……不瞭解。”
“包括現在。你說愛情具有不確定性。嗯。我知道,世界上任何的情感都是具有不確定性的。我知道。可是我在今天之前,仍然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就算我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我也在想,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試探我呢,明明我們的感情水到渠成。就像上一次——”
說到這裡,姜綺玉意識到應該打住話頭,不能再說了。然而她的喉嚨卻停不下來,“就像上一次……有時候我無法明白你。”
範銘禮卻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很堅決地否認了她的想法。“不,你懂的。”
你應當懂的。
你是第一個問我理想的人。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把這當作是理所應當。那彷彿是我生來就要做這些。
姜綺玉搖頭:“你是理想主義者吧。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正地懂另一個人。”
姜綺玉很輕地想把手掙脫開,卻被範銘禮握得更緊。
“你有很多地方不屬於我。”他說。
“什麼?”姜綺玉問。
範銘禮苦笑道:“我越接觸你,越發現你有很多很多東西……你不會告訴我,我也無法去挖掘。我一開始認為我能完全瞭解你,後來發現我失敗了。我知道你的習慣,你的手勢。你照鏡子的時候,右手拿著梳子,左手會摸一摸耳垂。可有時候我發現,我對你一無所知。我——”
他忽然說不下去了:“我想要一個完全屬於我的人。”
“可這世界上沒有人是真正完全地屬於另一個人的。”姜綺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