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心先生,我這麼做,有錯嗎?”
金農搖頭,說道:“你覺得,書法有對錯標準嗎?”
“我的意思,是對待作品的態度。”
書法當然沒有什麼對錯,即便是當初看到的史翔,他硬要說自己的“醜書”是書法,鍾嶽只能從行為和語言上對他鄙視,沒有任何一條法律,可以阻止史大溼的“藝術”。
“你看我這攤位上的字畫,它們和你的《黃酒帖》比,如何?”
“我不明白先生您的意思。”
金農一副老神自在的樣子,“不用不好意思,但說無妨。”
鍾嶽看著書攤上的字畫,說道:“論賣相,先生您的這些作品,更像是一幅書畫作品,但是論筆法、章法,我覺得,還是我的那幅小字來得妙。”
鍾嶽沒有說更好,而是用了一個“妙”字。妙手偶得,他那不是常有的狀態,僅僅是那日想到了,實在想去,然後就寫下了這麼一段話來。
金農笑道:“你倒是挺不謙虛的。是,老朽這些字畫,確實比不上你的那幅《黃酒帖》,但是你要明白,老夫這些是用來賣錢的,所以對聯也好、四條屏也罷,都是刻意而為的,你不能說,隨便寫些白話上去,主顧不是文盲,他看得懂寫了什麼,所以論賣小錢的價值,你那幅《黃酒帖》沒價值。”
鍾嶽點了點頭。
“但是能賣大錢,當然,我這是與俗人言俗,你我都不是那種清貴到不食五穀之人,謀生餬口,還要靠著手上一支筆,所以你只要有你的堅持,那麼寫什麼都無所謂,順心而為就好。”
“謝謝先生指教。”
“只是鍾嶽,你能邁過自己設的門檻嗎?邁不過,你這輩子就如此而已了。”
如此而已四個字,顯得雲淡風輕,然而世上有不少人,連這“如此而已”,窮其一生,都無法做到!
“先生,我會努力的!”
金農微微一笑,“能有此毅力,你的眼界不知是侷限於四角方方的紙上了。”
“書匠和書家,這是先生您最初便教我的區別。”
“善!”
……
……
黃埔河上的遊艇,在凜冬成了老外灘最刺人心魄的朔風。
江邊外灘,每時每刻都不缺旅人,看著那江上白色的遊艇,羨慕有一天,也能夠坐在上邊喝咖啡。
遊艇上的人,卻把江岸當成了風景。牧傾允坐在空蕩蕩的遊艇中,看著一旁的親弟弟,正在提筆寫書,一手晃著酒杯,一手託著香腮,眼睛迷離地看著弟弟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