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杞年下意識看她,卻又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去,聲音裡倒滿是關切:“才聽宮人說,小姑姑病了,侄兒不放心,特意來看看您。”
他年歲不大,規矩倒是瞧著極好,乖乖巧巧的坐在那裡,若是趙凰歌不知前情,必然又要心軟的。
但眼下,她只是微微彎唇,溫聲道:“原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染了風寒罷了,今日天冷,殿下這麼過來,再累你染了病,倒成了本宮的過錯了。”
只一句話,趙杞年就變了臉色,吶吶道:“小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只是關心您。”
這下,他臉上的著急倒是真心實意了。
趙凰歌心中曬然,面上毫無波動,只應聲道:“殿下的心意,本宮領了,喝口茶吧,手都凍的發白了。”
趙杞年悄然打量她,瞧著她帶著關心,這才微微放心,道了謝,又坐回了原位上。
但他又不知該與趙凰歌說什麼,接過茶水喝了兩口,方才又道:“昨日夫子誇獎了侄兒,說我策論做的好。”
不過七八歲的孩童,尋常人家能開始讀四書便已經是了不得,皇子的學業卻是繁重的很,趙杞年的背後又有一個生怕他落於人後的皇后,便比旁人更多了一重壓力。
然而他到底不是什麼聰明的孩子,學的吃力,夫子們又不肯真的施壓,還怕得罪了這唯一的皇子,學業上有時便會刻意放水。
趙凰歌心知肚明,原先還為此動怒,但現下聽得他的話,也不過溫聲道:“殿下聰慧,肯好好學,必然不差。”
她誇讚時,趙杞年則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又問道:“但是侄兒總覺得策論做的差強人意,都說小姑姑的策論學的好,您可否給我點評一二?”
趙杞年聞言,倒是詫異的看了看他,見小孩兒眼裡的糾結,又瞭然。
大概是先前皇后拉著趙杞年送她東西,反而被她意有所指的說了那麼一通,如今又開始換了法子,改用別的跟自己拉關係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如今,她還都是一個香餑餑。
趙凰歌垂眸,壓下自嘲之意,方才道:“本宮學問不夠,殿下若不嫌棄便可。”
聽得這話,趙杞年忙的擺手,對她又是一頓恭維。
恭維話給夠了,他才開始念自己的策論,少年說的磕磕巴巴,有幾句論調卻聽到了趙凰歌的耳朵裡。
“歷來窮山惡水之地,多粗鄙無知村夫,鐘鳴鼎食之家,多勤奮求學之子;故凡舉薦者,以其家世清正、潔身自好為重,學問為次、人品為要。”
“故為君者,當重學、重才,當體恤下臣,當權衡局勢,方可山河永固。”
趙凰歌起初還散漫的聽著,到了後來,卻是擰眉看向對方。
趙杞年的聲音,便也漸漸地低了下去。
他強撐著背完自己的策論,見趙凰歌這模樣,神情也有些忐忑:“小姑姑,可是侄兒說的……哪裡不對麼?”
趙凰歌盯著他,只問:“這策論,是誰給你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