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戰事一旦開,便再無止息。
英宗在位三十餘年,與西楚的戰事有勝有敗,卻始終未曾將永寧公主的遺骸成功討要。
直到他死前,這事兒都是他的心頭恨。
那是他的幼妹,年少別離,此生再不可見。
英宗死之前,要子孫後代,務必有朝一日一雪前恥,將永寧公主的英靈迎回故土。
這也是為什麼,趙顯垣登基之後,不顧其他人的反對,執意要與西楚起戰事的原因。
趙凰歌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西楚寧可不斷地挑起戰事,也不肯將皇姑姑的遺骸交給北越。
可事已至此,北越無人可以解此局。
趙凰歌其實可以理解父輩和兄長的恨,可是大抵是因著她這些年的掌權,更覺得,江山既為趙家江山,便該為百姓撐起來一片天。
若為一人,而使千萬人喪命,這當真是一個合格的君王該做的決斷麼?
她這一番話,終於讓皇帝低頭看她。
小姑娘還很年輕。
她再有十餘日,才是十五歲的生辰。
就像是晨起的太陽,不晃眼,甚至於柔和,可是旭日初昇啊,終有一日成為那耀眼的驕陽。
他久久不語,只是將手撫上了她的發,而後,停在了她的臉上。
“你是說,朕錯了麼?”
趙凰歌搖頭。
“兄長沒有錯,您英明決斷,趙家先祖必然為您驕傲。可是,北越眼下,經不起一場戰事了。”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哽咽:“北越需要休養生息,您也一樣。憑私心而論,我希望您可以養好身體,長命百歲。因為只有活著,才有無限希望。只有活著,我這裡才踏實。”
前世的時候,趙顯垣死在了御書房。
那時戰事焦灼,他一連三日不眠不休,已經是那樣一個油盡燈枯的身體,哪裡經得起這般耗費?
聽到訊息的時候,她一路冒著大雨跑出去,亂糟糟的御書房內,唯有他安靜閉目。
卻再不會醒來。
她強忍著眼淚,卻到底有一滴落了下來,劃過趙顯垣的手指。
他的指尖微微一顫,驟然縮回了手。
良久,才聽得他道:“起來吧,地上涼。”
趙凰歌並未應言,皇帝便拉了她一把,拿帕子替她將眼淚擦了,道:“才說的頭頭是道,怎麼這會兒倒跟小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