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成喜已經料到了魏春芳這一手,他早早地去了公社,把魏春芳的情況彙報了,打個預防針,說她是無理取鬧。
不用說,魏春芳到公社的時候,得到的只是敷衍。接待的人嘴上說有考慮,到時會向縣裡反映,看到底怎麼解決。
魏春芳並不知道內幕,她滿懷希望,決信會有那麼一天。
有了奔頭,精神勁就大了。
魏春芳回到村裡,短短几日面色便白皙紅潤起來,漸漸恢復了往日的風姿。
陽曆新年這天,魏春芳帶童海青和張本民去了趟縣裡,給他們還有老人家每人買了一身新衣裳。回到家後,還燃放了一小串鞭炮,說是要趕走晦氣。
鄭成喜看在眼裡直犯嘀咕,“臭貨,折騰個啥勁,你一天不在俺胯下屈服,俺就叫你們沒一天好日子過!”
臘月,寒風正緊。
嶺東大隊的生產熱情高漲。
根據公社指示,要進一步加強集體勞動大生產。
逢指示,必開會。
“去年底,全國第二次農業學大寨會議在首都北京隆重召開,陝西昔陽縣大寨公社的一個大隊,搞生產合作化成了典範,會議要求在全國推廣這種生產模式!”鄭成喜坐在主席臺上,被冷風吹得直縮脖子,但講話的氣勢不減,“所以,咱們大隊要整頓一下生產作風,那些懶散混工分的社員,要是不知悔改,肯定有苦頭!往後,各生產隊記分員要嚴格起來,上工晚了和收工早的,扣工分!耍滑磨工的,扣工分!”
趕巧,村南要挖一道灌溉渠,正是轟轟烈烈大幹一場的時候。
有人提議,等開春泥土鬆動了再挖,現在都凍結實了,特別硬,挖不動的。可是,這立刻遭到鄭成喜的奚落,說這是沒有生產鬥志的表現,吃點苦受點累算什麼?再說,如果開春時需要灌溉,現時再挖哪能來得及?
開工!
這確實是一番火熱的生產場面,大隊裡的勞動力幾乎全撲了上去,爭取在春節前完工。但工程進行到一半時,大家發覺根本不可能,粗略一估計起碼要等到開春三月底才能完工,因為勞動量實在太大,而且進度還又慢。
鄭成喜又下了命令,夜裡也要幹,所有人分成兩個小組,八小時一倒班,輪番上陣不停歇。一定要在春節之前完成主體,剩下點尾巴,可以放到春節後收拾。
夜晚的勞動工地,被十幾盞馬燈照著,燈火閃亮。
馬燈不是固定的,由孩子們輪流提著,每盞燈負責一片,哪兒需要就提到哪裡。
張本民也被抽去提燈,他很高興,因為可能會碰巧遇到高奮進和孫餘糧他們。但是很失望,高奮進和孫餘糧兩人一直都沒有到工地上提燈。據說,和鄭金樺耍得好的孩子都不用去提燈。
無所謂,張本民並不難過,因為至少還能看到魏春芳和童海青。張本民很心疼她們,抬大泥的筐太大了。大隊裡有規定,刨、裝、抬的勞動量,一副擔子從頭到尾負責,這樣好計工分,而且抬大泥的筐也是統一大小,裝泥量也有要求,必須冒尖才行。
魏春芳和童海青是一副擔子,雖然擔子很沉,但她們咬牙堅持,不甘落後。當然,魏春芳會盡最大可能地把筐系子朝她這邊放,以減輕童海青承擔的重量。
張本民心裡不是滋味,得想辦法幫幫她們。他提著馬燈轉悠,很快就咧嘴笑了,跑到童海青面前讓她彎下腰,然後摟住她的脖子一陣耳語。
童海青聽後眼睛睜得老大,惶恐地看看魏春芳。
“什麼事?”魏春芳問。
童海青湊到魏春芳耳朵旁,幾句話沒說玩,魏春芳也驚訝得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嘴巴,小聲道:“那,那能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