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她的坦誠,也為她的後悔。
在她的印象中,同白女士卓越能力相匹配的,還有她的驕傲。
她作為天之驕女,做事果決,偶爾失敗也坦然接受,從不後悔,從不回頭看。
可是現在,她居然親口承認自己曾經的“錯誤”。
“人畢竟不是機器,有的時候,比起證據,人與人相處的直覺其實更重要。”
白女士說話的嗓音並不高,只有她和沈涼枝能聽見,她沒有看她的眼睛,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很像那個人,如果是她的話,她斷然不會偷東西。”
換作以前,白文心永遠不可能說出這番話。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她做事只講究證據和邏輯,而不會憑藉自己的主觀胡亂臆斷。
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沈涼枝的清白之前,作為一名理智嚴謹的旁觀者,她不應該對這件事的嫌疑人做出任何“好”或“壞”的評斷。
處在這個位置上,隨隨便便一次失敗的評斷,可能就會讓敵人抓住她的把柄,把她拉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可是這一次,她破例了。
她已經錯過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
當初知道“花瓶摔碎“的真相後,她想過道歉,可事情過了五六年,彼時母女二人的關係,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中,她重新提起來,反倒顯得刻意,搞不好還會讓兩人的關係惡化。
那一聲遲來的道歉,終究沒能說出口。
她曾經沒能接住那一雙載滿信任的眼睛,所以作為懲罰,她也永遠失去了來自於女兒的信任。
白女士抬眸,對上沈涼枝清澈如水的黑眸。
將虧欠親生女兒的愧疚說給另外一個相似的人聽,並不能彌補抵消她對女兒的內疚。
她依舊是個不合格的母親。
沈涼枝喉嚨有些發酸。
她當初固執想要的那個答案,在跨越歲月洪流,歷經生死後,終於以一種荒誕滑稽的形式,回到了她的手中。
這一次,她選擇相信她。
即便她們現在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她垂眸,遮蓋住眼底的神色,輕輕點頭:
“……謝謝您。”
白文心搖頭:“該說謝謝的人是我。”
是她再次讓她看清,她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