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戒這時緩緩說道:
“我的願望其實很簡單,國運現在擺在這裡,這種壓力是誰也逃不掉的,但我希望個體在日常的工作生活裡能夠快樂一些。”
“即使快樂很難做到,做到坦然也好呀,只有大家心態放平了,民族復興才是可持續的,個體也才能真正從民族復興中感受到意義。我總還是希望大家能生活得快樂一些的。”
“但是想讓別人快樂,首先就得讓自己快樂。”
“如何快樂是個很大的命題,這需要時間、精力去總結梳理,我知道現在企業的壓力都很大,如果我投身到正常體制裡的話,每天光是工作日程就很可能讓我忙得喘不過氣,還哪有心力去研究這些呢?可是沒有體制的保護,我拿什麼安身立命呢?總得首先解決生存問題吧?”
高格立這時才有點恍然大悟:“哦,這就是你選擇炒股的原因?但你也可以進國企呀,國企的很多崗位其實很輕鬆的,我爸之所以累是因為他在私企工作。”
陳國剛就是從體制裡走出來的,陳戒太明白國企那些人的想法了,於是回道:“國企的很多崗位確實輕鬆,但是他們的心力都是用在工作之外的,每天滿腦子想的都是怎樣削尖了腦袋往上爬。但我不喜歡這種風氣,做違心的事會讓我不快樂,這本身就背離了我的初衷。”
“你在國企也可以踏踏實實做自己呀,幹嘛非要學那些人呢?”
陳戒這時又想起了呂國萍,一想起她對待老爸時的那個態度,突然冷笑一聲道:“可我將來總是要成家的,就算你不想用一些小聰明往上爬,你老婆也不樂意呀!等到同一批入職的人都身處要職而你還停留在原地的時候,家庭矛盾怎麼解決?”
這話不禁也讓高格立聯想到了當今社會的現實程度還有那個攀比勁兒,跟著苦笑一聲搖起了頭,不過嘴上還是沒服輸,繼續說道:“為啥一定要靠小聰明呢?你也可以憑真本事往上走呀。”
陳戒這時瞥了高格立一眼,心說到底是我太理想化還是你太理想化?於是回道:“憑真本事往上走那得有伯樂才行,能不能遇到得看機緣,至少在國企的負反饋機制沒有健全之前,我是不會去賭的。”
高格立想想也是,當初老爸就是覺得國企馬屁味太重掙得又少才去私企的。
高格立沒想到陳戒不過高一,就已經能把自己的每條路分析得妥妥當當了,那他還有什麼好勸的。可是炒股總還是有風險的,所以他又忍不住說道:“只是炒股的風險總還是大了些……”不過說這話的時候,高格立的語氣明顯比之前緩和了許多。
“人生本來就是二八現象,又想做那20%的人又不想擔風險,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高格立這會兒算是徹底被陳戒說服了,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祝你好運了。”接著他就突然傷感了起來,“剛才說到快樂,我以前其實挺樂天派的,但是這兩年我也有這種感覺,總覺得快樂好像越來越難了。”
雖然高格立對此有些傷感,但在陳戒看來這很正常,他說:“沒啥好傷感的,就像人在生理上有變聲期一樣,人的心理也是有轉換期的,你現在之所以覺得快樂越來越難,是因為你正處於快樂機制的轉換期。孩子無憂無慮,快樂多是透過多巴胺獲得的,而人一旦成熟,有了責任和壓力,多巴胺就沒那麼容易獲取了,這時就要靠內啡肽帶來快樂了,這是兩種不同的快樂機制。”
高格立這時又是一臉問號,感嘆道:“你咋總是能說出一些新名詞,什麼多巴胺內啡肽的,啥意思啊?”
人活著說到底是圖一樂,而樂的實現方式卻是多種多樣的。
陳戒說:
“多巴胺機制是一種獎勵機制,對於孩子來說,父母的陪伴和鼓勵,老師的表揚,吃甜食,玩遊戲,這些都可以促進多巴胺的分泌,多巴胺是一種激素,它可以讓人產生快樂的感覺,但是這種快感的特點是來得容易但去得也快。”
“你說你以前很快樂,這說明你的內分泌很正常,同時也能說明你是在一個有愛的童年環境裡成長起來的。”
“而人一旦成年,隨著競爭加劇,人就有了更多的負擔和壓力,這時多巴胺的分泌水平就會下降,如果想要感受快樂,往往就要依靠內啡肽這種激素了。尤其在當前高壓的社會環境裡,成年人對多巴胺的獲取難度就更大了。”
“而內啡肽也是一種能讓人感受到快樂的激素,但它是需要透過努力才能獲得的,只有為之奮鬥的目標得到實現,這種激素才會分泌。”
“所以內啡肽機制也稱為補償機制,通俗說就是為了得到一塊糖你得先挨一巴掌。跑步以後的快感,突破難題後的成就感,以及使命實現後的欣慰都屬於這個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