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暮聞言,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身旁那個生安白造的衛桓一記眼刀,衛桓一見便怯生生地耷拉下原本高聳的眉毛,好似一隻害怕的小狗般,委屈巴巴地退到言暮身後。
許是急著見靜絕真人,言暮也沒有去解釋太多,等她處理完這碼重要的事,再來把這厚臉皮的衛桓處理了!
名叫桃花難免紅塵,偏生道觀斬斷俗世,桃花鎮裡的桃花觀,於紛亂情絲中斷紅塵,不知能否?不知亂否?
言暮抬頭環顧著周圍,主廟掩映在幾棵蒼勁的銀杏樹下,寥寥無人,一派幽靜肅穆。一位道姑靜靜地端坐在那方寂寥的天地中,好似周圍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直覺告訴言暮,她就是靜絕真人。
“真人。”靜心在門口處輕聲喚道:“人來了!”
言暮定定地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身穿一身平淡無奇的道服的靜絕真人,只見她已然蒼白的頭髮被一根根地收齊綁成一個髮髻,身前可能燒著什麼香,幾縷青煙在她的周圍縈繞飄起。
半晌,那個白色的後腦勺微微動了動,說道:“好,你先退下吧!”
靜彥道姑聞言微微頜首,言暮示意身後的衛桓趕緊找個地方蹲著,別出現在她眼前,衛桓也是個識趣的,便連忙對著靜彥道姑恭敬地說:“還請居士帶路!”
待其餘的人走遠,言暮向前邁步,慢慢地走進廟中,黑色的錦鞋踏在木質的地板上,響起她輕微的腳步聲。習武已盛的她可以做到行路無聲,此刻,她是故意的。
端坐的靜絕真人聞聲轉頭,直直地看著言暮。一雙被眼瞼蓋住一半的眼眸,好似無念無慾,又似看破紅塵,什麼都不能在她的內心驚起漣漪,如此方廟堂般靜謐無垠。
言暮定定地端詳著眼前師父的故人,只見她的右眼下有一顆淚痣,忽然,一位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腦海浮現,那是自己溫柔的親爹——言不惑,因為她還記得,爹爹的右眼也有一顆淚痣,竟與眼前的人一模一樣,不偏不倚。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言暮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揮掉腦子的思緒,長淚痣的人也不少,怎能如此胡思亂想呢!
“你是李驚堂的何人?”靜絕真人瞥了言暮一眼,便繼續閉眼打坐,好似剛才一切都沒發生那般。
“在下北郭先生之徒,李拂!”言暮站在靜絕真人的身側,凝視著面前的觀音像。
“李,拂。”靜絕真人清絕的聲音,一字一言地重複著言暮之名,幽幽說道:“你這名,一定是李驚堂取的。”
“她收過不少學生,唯獨給了你名字。”靜絕真人依舊閉眼慢道:“你來此所為何事?”
言暮一步一步地走近那白瓷觀音像,細細端看著被世人頌拜的神佛,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再轉過頭看著坐在蒲團上白髮蒼蒼的靜絕真人,心中生出了一絲生疏,又有一絲無言的壓迫。
“我是來送錢的!”她連忙搖了搖頭,收起迷離的神志,認真地說道:“師父知道淮南這邊有饑荒,叫我拿著二百兩過來,跟你買一個真相。”
靜絕真人不慌不忙地睜開雙目,頓時,一道嚴厲帶著壓迫的眼神向著言暮射來:“哼,真相!都問了我幾十年了,該說的都說完了,該死的都死絕了,哪裡還有什麼真相!”
言暮結結實實地接過她的眼神,不知為何,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會被這無聲的壓迫堵住了心神。
突然,一滴雨水從主廟瓦上滴下,直直地落在靜絕真人的身側,打溼了胡木的地板。頃刻間,雨水逐漸落下,一滴滴地滴落在小小的廟中。
言暮見狀,連忙拿起觀音像旁邊的花盆,放在那滴水之處,盛起雨水,莫讓它們弄潮了乾淨的地板。
靜絕真人看著言暮那小小的身影,已經一躍跳上樑上,環顧檢查著廟頂的瓦磚,只聽到她稚嫩的嗓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