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時原本還想勸上兩句，但見程漠不答，目光似乎又已經飄得很遠的模樣，就什麼都沒問。
煮了早餐，就按照程漠先前所說的葉棠平日給他的做法，煮兩匹青菜葉，臥個蛋。
煮幾個蝦仁，再煮些雲吞和生面，就是一碗手工雲吞麵。康時心裡都是有所觸動的，因為冰箱裡那些凍好的蝦仁，他仔細看了看，甚至不是那種超市裡買回來的包裝好的蝦仁。
而是那種新鮮的青蝦買回來之後，親手剝出來的，一點點多餘的蝦殼都沒有，蝦線也去得乾乾淨淨的。
想都不用想就是葉棠親手做的，程漠對蝦殼過敏，她就能夠將剝蝦做到這麼細緻。
葉棠簡直……是用全副心思在疼他，在對他好。康時想到近來程漠越來越好的狀態，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全都是葉棠的功勞。
甚至可以說，這個女人就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達到了他康時作為程漠的心理醫生，這麼多年都沒能達到的效果。
“吃吧。我手藝次了點，但材料是好材料你也知道的。”康時將一碗雲吞麵放在程漠面前。
自己也端了一碗，吃了一口心裡就暗道我去，這也太好吃了吧。
雲吞麵裡的生面是筋道的手擀麵，而每一隻雲吞裡，都有一顆瑤柱和半隻蝦仁兒，鮮得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一併吞掉，而且雲吞的皮，好像也不止是麵皮，比麵皮要更筋道一些，真要說起來，像是……
“燕皮？”康時愣了愣。
程漠嗯了一聲，因為他喜歡吃肉燕，葉棠以前做過一次，見他吃得很歡喜，在一起之後，自然是做得更勤快，就願看到他吃得很好的模樣。
完全不在意，手工燕皮做起來有多麻煩。
康時原本還擔心程漠會因為情緒而沒有食慾，因為他早早就研究過程漠的病歷，從小時候他剛經歷巨大變故開始，他的抑鬱裡，厭食的症狀基本一直就是如影隨形的。
卻沒想到，程漠並沒有他預料中沒有食慾的樣子，反倒是將一碗雲吞麵吃得乾乾淨淨的。
這讓康時放心了不少，他收拾碗筷準備去洗，“你吃飽了去休息一會兒，先別多想，等情緒穩定一點了之後，咱們再想辦法。”
程漠安安靜靜坐著，沒點頭沒搖頭。
康時看了他兩眼，就拿著碗筷去了廚房。
才剛擰開水龍頭，就聽見外頭跌跌撞撞的急促腳步聲，以及洗手間的門被猛烈推開的動靜。
康時水都來不及關上，就趕緊跟了過去，還沒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嘔吐聲。
康時忍不住扶了扶額頭，眉毛皺得很緊。
情況不妙了。
幾乎吐到要將膽汁都吐出來似的，程漠跪坐在洗手間馬桶旁的地上。
他俯著首，眼淚一滴滴的循著鼻尖滴落下來，也不知道是嘔吐所致的生理性眼淚還是情緒所致。
康時從一旁遞上一杯溫水給他漱口，還有一條溼毛巾給他擦嘴。
程漠按下衝水按鈕之後，接過康時遞來的水杯和毛巾，默不作聲地漱口擦臉之後。
程漠沒有站起身來，他一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坐在地上，縮到牆角，他背靠著牆壁，牆壁瓷磚的冰冷溫度透過衣服印在他的脊背上。
他卻絲毫不覺得冷，好像靈魂早已經在冰窟裡，一切的寒冷於他而言都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