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煦恭維道:“殿下英明,正是黎焰。”
太子心頭仍是有幾分不解,問道:“還請先生,明言。”
章煦並不明言,而是反問道:“殿下,您覺得,這位黎公子知不知道您與微臣在上虞推行青苗法、賑災濟民之事?”
對於太子這樣多疑的人,這樣的話,最容易挑起他心中的忌諱和疑心。
果不其然,太子細了細眼睛:“先生的意思是……”
章煦輕笑一聲:“殿下,雖說讀書人自有幾分恃才傲物之性,微臣亦然;雖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微臣雖不敢自詡學富五車,但也勉強算得上博聞強識之輩。前朝關於青苗法的記載不多,又經歷亂世分合,很多典籍都遺失了。微臣也是偶然在書院中尋到劉正字遺留下的部分札記,發現與青苗法有關的隻言片語……”
說道此,章煦故意頓了頓,抬眼看向太子,太子的目光霎時幽深。
的確,從劉晏的遺稿中發現青苗法,實屬偶然。若說劉晏使用常平法整頓鹽務之事,還稍有人知的話,這“青苗法”,該是鮮為人知的。而且,劉晏的遺稿中,並沒有明確將套用於農耕之上的常平法取名為“青苗法”。札記中詳述了平抑糧價的“糴糧術”,而對春貸青苗款於農人、秋收以糧抵貸的法子簡單帶過。
黎焰又是憑什麼,從“青苗法”三個字,就知道這是從劉晏遺稿中的平抑物價和糴糧術而衍生出的呢?
“或許是微臣自恃太高,畢竟,黎公子的才華,連陳大學士都很是讚賞。其博聞強識遠在微臣之上,也不無可能。而且,‘青苗法’本就是從民間借貸中演化而來,黎公子經商多年,或許當真有所涉獵,才能在皇上詢問之時對答如流。若是如此的話……”
若是如此的話,這個黎焰的能耐,可就大了去了!
太子自然明白,這樣的人才,若是不能為他所用,就必須除之後快。不過,他還是不相信黎焰有如此大的能耐——若是黎焰真有這樣經天緯地的大才,那恐怕不遜色於管夷吾、樂毅之輩。有大才者有大志,怎麼可能汲汲於最莫等的商流,而不選擇仕途呢?
所以,太子更偏向於黎焰知道上虞推行青苗法之事。
這本就不是什麼秘密,況且,在此次青苗款的撥發中出力最多的金陵王家,與林家關係有多親密就不消多說了,王家那位二少爺趕著來給摘星樓捧場,就住在林府上呢!
因此,黎焰對此事感興趣,並且做了細緻的瞭解,這就能解釋地通,為什麼黎焰能在皇帝詢問之時對答如流的緣由了。
“先生……高見吶!”太子目光幽深,由衷地讚道,“聽先生這麼一分析,孤茅塞頓開。或許,林家早已知曉上虞商人從青苗款中牟利一事,但是今日,敏慧覺察到孤的父皇心中不悅,所以才順了父皇的意,表面上言辭拒絕了此事。”
章煦成竹在胸地笑了笑,語氣裡猶帶了幾分謙遜:“殿下,這也只是微臣的推斷。是否如此,還得看明日黎公子來府上拜謁殿下,持什麼樣的說辭了。”
“先生說的是。”太子嘴角上揚,滿意地看著章煦,“時辰不早了,先生不妨留下,陪孤用膳,孤還有不少疑惑想問詢先生,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章煦忙拱手道:“殿下如此禮待微臣,微臣實在惶恐。殿下儘管開口,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此甚好!”太子起身,抬手一揮,“章先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