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章聲情並茂的演講滌盪著鄉親們的靈魂,鄉親們彷彿被柳義章帶進了硝煙瀰漫的戰場,爭先恐後地收拾著烈士的遺骨,捧著英烈們的英魂迴歸故里,他們沒有沮喪,更沒有屈服,有著對美帝的刻骨仇恨,有著對英雄兒女的無限敬畏,我兒不死,中國必勝!
柳義章自始至終沒有提及自己在朝鮮戰場上的任何戰功,他認為自己的那些戰功與犧牲的烈士相比,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他更知道如果沒有故鄉這方熱土,沒有柳家大院的百年傳承,自己就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他深沉地愛著這片土地,哪怕是一千次一萬次地為她流血流汗乃至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人群慢慢散去。
古柳下,柳義章與王卉四目相視,淚眼婆娑。
月朗星稀,皎潔的月光如白色的婚紗輕輕地覆蓋在倆人身上,又彷彿是一條無形的紐帶緊緊地把倆人捆在了一起,從柳義章來到場圃那刻起,王卉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柳義章講得每一句話她都沒聽進去,只是痴痴地看著他,她多麼想撲進柳義章的懷裡,向他傾訴自己半年來的相思之苦。
“小卉,你還好嗎?”
“義哥,活著真好!俺能看到你活著回來,就知足了。”
“小卉,我聽衛稷說賢章向你提親了,我聽了很高興,賢章很適合你。”
“義哥,俺沒答應他,俺心裡只有你。”
“小卉,應了他吧,咱倆今生無緣了。”
“義哥,為什麼?僅僅因為咱倆是表兄妹?”王卉眼含淚水,聲音已經顫抖。
“小卉,這不是主要原因,我過幾天就要返回朝鮮戰場,生死難卜,並且我現在已經成親了......”
王卉聽到這兒,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伏在古柳上失聲痛哭,柳義章安撫著傷心不已的王卉,往事湧上心頭,就在這古柳下,倆人曾海誓山盟!但戰爭改變了一切,再也回不到以前,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能再傷害王卉,必須快刀斬亂麻,哪怕讓王卉痛恨自己一輩子,也必須向她說出實情。
王卉哭了很久,才抬起頭來,柔聲地問道,“義哥,那個女孩對你有恩?”王卉之所以這樣問,因為柳義章在她心中是世界上最講情義的男人。
柳義章見王卉這樣問自己,如釋重負,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他充滿深情地說道,“小卉,那個女孩叫吳雨桐,也是一名志願軍戰士,她救過我的命,今天跟我一起回到了柳家大院,她跟你一樣的善良。小卉,是我對不起你,辜負了你,你要恨就恨我吧!”
“義哥,俺不恨你,俺永遠都不會恨你,要恨也是恨俺自己,俺太懦弱了,年初衛稷報名參軍的時候,俺也可以跟她一起報名的,但俺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報名,俺不是怕死,俺是怕在戰場上成為你的累贅,不但照顧不了你,還要讓你分心照顧俺,俺如果有衛稷那樣的本事,早就去朝鮮戰場找你了。”
“小卉,是戰爭改變了我們的命運,我現在是一名職業軍人,我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在戰場上縱橫馳騁,戰死也許是我最好的歸宿!”
“義哥,你不能死!我們做不成夫妻,也要做最親的兄妹。”柳義章在王卉心裡是情人更是親人,是她的精神支柱,愛他早已勝過愛自己。
柳義章把王卉攬進懷裡,泣不成聲地說道,“小卉,我們今生就做最好的兄妹,來生一定做一對乾乾淨淨的夫妻。”
柳義章把王卉送回家後,就立即返回了柳家大院。雖然已近子夜,但大院裡仍舊燈火通明,柳家大院上下幾十口人仍聚集在院子裡不肯散去。
吳雨桐已跟柳老孃、張豔、愛稻等家人打成一片,在眾人的一再請求下,正繪聲繪色地向大家講述柳義章在朝鮮戰場上的英勇事蹟,稱讚聲和驚歎聲不絕於耳,大家見柳義章回來了,就都圍攏過來,柳老孃喊道,“老二,讓娘再好好摸摸你,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柳義章馬上跪倒在柳老孃的身前,剛才人多嘈雜,柳老孃根本就沒機會仔細看看柳義章,她摘下柳義章的軍帽,撫摸著柳義章的臉龐,淚水就不自主地流了下來,“作孽呀,才半年的時間,我兒竟老成了這樣!這是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呀!”
柳承祖等長輩也搖頭嘆息,柳義章笑著說,“娘,叔公,各位長輩,你們大不必因為這個傷心難過,那麼多的戰友都犧牲了,我能毫髮無損地活著,就已經是奇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