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鼻而來的大蔥味讓陸千帆不由得退開了一步,他看著陳聚飛油膩膩的右手,眉頭輕皺,只好禮貌地搭了一下,然後就鬆開了。他說:“我也很高興見到陳先生這樣一位有品位的收藏家。”
湯傑是無比地佩服陸千帆。陳聚飛這一身花裡胡哨,要多浮誇有多浮誇。不僅不修邊幅,而且散發著一股嗆鼻的大蔥味。就這樣還能誇他有品位,陸千帆也是個不怕雷劈的主啊!
“那個,我們來談一談合作的事情,怎麼樣?”
年輕的女子走到陳聚飛身邊,說道:“哥,你太心急了。先讓客人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陸千帆注意到女子顯然是剛剛收拾過辦公室中的茶几和沙發,目光不由得在女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番。二十歲上下的模樣,鵝蛋臉帶著一點嬰兒肥。柔和的五官中透出漢家女兒特有的內斂與溫婉。
“這位是?”
“我表妹,喬卿。”
陸千帆坐到沙發上,並不打算接過陳聚飛有關談合作的話題——他本來也不是來談合作的。但是,他也沒打算直奔自己的主題,而是說:“陳先生家學果然不一般,不僅收藏品味獨到,眼光別具一格。令妹也是聰慧可人,舉手投足便知是書香門第。兄妹二人兼具西方的熱情與東方的溫婉,真不知是怎樣的家世能培養出兩位如此優秀的人才。”
湯傑心想:“這還是陸千帆嗎?”
“馬先生好眼光!我妹妹今年二十一了,還是單身。您要是喜歡她,我就讓她多陪一陪您,她是學繪畫出身的,肯定和您有不少的共同話題。”
看陳聚飛的笑容,陸千帆差點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對他說一句:“大哥,我不是這意思”了。他輕咳一聲,說道:“我只是單純的評價一下,陳先生不要想太多。不過,喬小姐既然是學繪畫的,莫非這幅畫是您的大作咯?”
似乎不用陸千帆從懷裡取出畫,喬卿就知道是哪一幅畫。她說:“我的繪畫風格更像莫奈的印象派,不是超現實主義。”
“莫奈?我很喜歡他的聖拉查爾火車站。”陸千帆將自己手中的墨鏡拿到眼前。他的眼神從鏡片上飄過,然後說道:“不過,我更欣賞畢加索的超現實主義,尤其是他那幅格爾尼卡。立體、現實、超現實主義,在他的畫作中結合在了一起。格爾尼卡的構圖、形象、顏色,每一處都令人震撼。可以說,他把戰爭的殘忍用一副抽象的畫作表現得淋漓盡致。我認為這是其他畫家所少有的。”
陸千帆地喋喋不休令人以為他真的是一位藝術品鑑賞專家。但是,他身後的湯傑卻看得清清楚楚。墨鏡上閃過的位元組瞞得住別人,可瞞不住他。陸千帆手中的墨鏡竟然是個提詞器!怪不得陸千帆在賣完西裝後,要特意花時間改造這個普通的墨鏡。
“我認為,藝術不論何時都應當來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陸千帆把自己胡謅八扯的能力發揮到極致,說道:“我相信這位繼承了大師風範的畫家也一定經歷過、見識過許多,將他的人生與靈魂融入到了這一幅幅的畫作中。讓每一幅畫都變得飽滿、動人。”
饒是專業學習繪畫的喬卿也被陸千帆這一段話唬得一愣一愣的。陸千帆從懷中摸出那幅貓的畫,說道:“就比如這一張畫,能為我講一講他背後的故事嗎?”
陳聚飛見到這張畫,露出了一個奸計得逞的笑容,可謂是把心裡想的事情都藏在了心裡。他說:“哦,這幅畫啊。畫的是我的貓,我和我妹妹都喜歡這隻貓。但是,它幾天前走丟了。我們一時間找不到其他有關這隻貓的照片了,只好用這幅畫來代替照片了,挺不好辨認的,不是嗎?”
陳聚飛語氣平淡,絲毫不像是方才門外中年人所說那樣的悲傷。陸千帆又看了一眼喬卿的表情,心中忽然有了頭緒。
湯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陸千帆偷偷撥通的。湯傑明白陸千帆的意思,自然是配合他的演出,給陸千帆找了一個終結對話的理由。
喬卿送陸千帆和湯傑走出畫廊後,喬卿忽然問道:“你們其實不是投資,是來找貓的獵人吧?”
陸千帆笑笑,說道:“你比你哥聰明。當然,你就算告訴你哥也沒有問題。”
喬卿搖頭說:“讓他高興高興吧。請問,您是怎麼知道我們就在辦公室的?”
“哦,垃圾桶裡的外賣盒上,外賣的小票沒撕掉。三份剛送來不到一小時的午餐。”陸千帆說:“怎麼想也不會是一個人吃的。”
“原來如此。提示您一下,畢加索的畫作並不完全是超現實主義。他繪畫的風格從寫實主義轉入超現實主義,但並不侷限於此,野獸派、印象派、立體主義等等都會被結合在畫作之中。正因為獨創且繽紛的藝術風格,畢加索被奉為現代藝術魔術師。”
“原來是這兒有破綻,謝謝。”陸千帆笑笑,瀟灑地帶上墨鏡,轉身離開。
“怎麼了,你心情看起來不錯的樣子。”湯傑問。
“一波裝杯裝出頭緒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