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靈泉這麼一說,鳳染就明白過味兒來,它懷疑隋御根本沒有老老實實地吃藥、用藥。
鳳染一面從靈泉岸邊採了些車前草和靛青根等草藥回來,一面又跑到隋御的臥房裡左右翻騰起來。
果不然,在窗臺一處不起眼的縫隙間發現了藥湯乾涸的痕跡,另在幾個花盆裡聞到些草藥的味道。
隋御做的非常隱蔽,吃半碗倒半碗,看似身子骨比先前強了不少,實則是“迴光返照”。他怕太明顯就被眾人發現,但又打定主意這麼去做。
他一早就打算放棄自己的生命了?難怪要趕走侯府裡的所有人,難怪要散盡最後的家財,難怪連“棺材本”都捨得通通當掉。
鳳染本以為侯府拆夥那陣兒,她把他刺激得夠狠厲,讓他可以想明白一些,捨棄一些,放下一些。
原來隋御之後表現出來的平靜和釋懷都是假象,他在悄無聲息地準備去死。
鳳染凝望那具消瘦的身形,終於明白:“你不是他,你不懂得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
鳳染一步步走到床榻前,低聲道:“你別放棄,咱倆一起活到最後吧?我幫你。”
隋御闔著眼眸,緊蹙著眉頭,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嗦。
水生“咚”地一腳踹開房門,把熬好的湯藥火急火燎地端上來。鳳染側了側身子,給水生讓出些施展空間。
水生半跪在床前,用勺子慢慢喂隋御喝下湯藥。但床上那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兩三口均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水生急了,帶著哭腔道:“夫人這可怎麼辦啊?侯爺連湯藥都喝不進去了。”
“你上去把侯爺推扶起來。”鳳染搶過藥碗,指揮水生跳上床榻。
水生架著隋御的腋下,費了半天的勁兒才把他弄起來。鳳染端著藥碗上前,慢慢舀了一勺送到隋御嘴邊,然他還是半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辦?夫人,這可如何是好?”水生掉下眼淚,悽哽道:“年關是到坎兒啊,好歹讓侯爺把這個年跨過去呀!”
水生哭得悲切,惹得後趕來的金生、芸兒和隋器都倚在旁邊泫然淚下。
“芸兒,你帶著大器出去,今晚的晚飯不是還沒有做呢?”鳳染略略側頭,“還有金生,家裡的柴火已沒有多少,你再不去後山上撿些回來,咱們明日要燒什麼?”
“夫人……”眾人齊聲道。
“你們既然還叫我一聲夫人,就應該聽我的話。侯爺不會死,他會好起來的。”
聞及此,眾人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鳳染歪頭朝水生笑笑:“水哥兒,你也別哭了,小心侯爺醒了以後罵你。”
水生怔怔地望著鳳染,泣不成聲道:“夫人,你有法子讓侯爺喝藥?”
“我當然有啊!”鳳染挺了挺腰身,挨著床沿兒坐下去,“隋御,得罪了。”
話落,鳳染直接含下一口湯藥,當著水生的面便送到隋御嘴裡。
水生只覺自己眼前一花,哭聲戛然而止,他看到了什麼?!侯爺夫人竟當著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