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原因得歸咎到隋御自己身上。有的人登門拜訪,隋御差人接過拜貼,卻把人家支到來年開春以後再相見;有的甚至連拜貼都不收了,直接讓門房小廝給人家打發走。
不過隋御到底是北黎王朝的英雄,就算他性子難搞些,也不應該這麼快就被大家所遺忘。
隋御不在乎自己被天下遺忘,也不在乎還有沒有人在背後頌揚他,他只是覺得當下這個狀況非常蹊蹺。
然而以他的處事風格,就算有一日被活活餓死,他都不會跑回雒都,去質問吏部、戶部和內務監。任他們怎麼推諉扯皮,他更不會去都察院參本,就不要提去皇帝面前告狀了。
或許,有些人就是抓住了他的這個軟肋,才敢明目張膽地欺辱他。
隋御很要臉,性命可以丟,那摸不到的尊嚴卻得守護。鳳染之初真沒有看出來,他竟然是這麼擰巴的人。
是以隋御憋在心裡發愁,他本就沒甚麼根基,早年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去歲慘遭事故殘了雙腿後,才在元靖帝的旨意下封侯開府。在雒都時有元靖帝照拂著,卸下戎裝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
現如今他遠在東邊苦寒之地,一府的家將和僕人得養,這麼多張嘴要吃飯穿衣,倘或朝廷真斷了他的封賞,往後的日子真不知該怎麼過。
孫祥是郭林和水生在外面物色好幾日後,才敲定的管家人選。他前兩日已隨水生大致熟悉了一遍侯府內況,今日正式來拜見建晟侯,便給隋御帶來了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正是建晟侯府的家當資產匯總,以孫祥的初步估量,這些錢財至多隻能維持半載。見隋御都快要把太陽穴給揉碎,孫祥亦很鬱悶,本以為自己接了個肥缺,管怎麼是從雒都來的大侯爺,誰成想除了門面看起來很風光以外,裡子里居然這麼沒有東西。
隋御很是頭疼,郭林和水生跟著頭疼。就在這個時候,金生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告訴主子,鳳染在外面帶回來個無家可歸的小賊。
一語話落,屋子裡的所有人當場石化。鳳染真會挑時機,趕著這個節骨眼硬往槍口上撞。
“侯,侯爺,你用晚膳了嘛?”鳳染的手掌裡滲出冷汗,把小寶的小手都給帶溼了。
隋御側首斂眸,目光微冷,漫不經心地瞟了鳳染和她身後的小寶一眼,淡漠地道:“你可真是能耐。”
“侯爺,我……”鳳染結結巴巴,之前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不是沒用過,隋御壓根就不接招啊?這回,她得想個別出心裁的招數才行。
“要麼你把他送出去,要麼你們倆一起回雒都。”
鳳染就知道隋御會這麼說,也不知是不是在前線打仗打的,看多了諸多不幸和人間慘劇,心腸怎麼變得這麼硬呢?
就在鳳染苦苦醞釀之際,身後的小寶突然鬆開她的手掌,一徑往端坐在輪椅上的隋御撲去。
“爹爹,爹爹,小寶一定聽話,求爹爹不要趕走小寶和孃親!”小寶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一口一個“爹爹”,把鳳染都給叫蒙了。
她發誓這話絕不是自己教小寶說的,在來東正房之前她只交代小寶,進去之後要懂規矩,不要隨便亂說話,僅此而已。
這小傢伙的“覺悟”真高,鳳染在心裡偷笑,卻見輪椅上的隋御也已不大會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