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蕭灼悠悠醒來,看了看桌上早已空了的酒壺,再看看身後還在熟睡的徐世績和王君可,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衫,準備離開五柳莊。既然白無常也無從判斷那半根鬍鬚到底是什麼動物的,那他只能自己想辦法去了解。再者,這件事涉及到他姑姑,而對他姑姑瞭解的最清楚的人,莫過於他父親那一輩的人,所以他要麼去新都洛陽,要麼去蕭氏祖籍蘭陵,那裡有他的叔叔伯伯,雖然與洛陽想比,距離五柳莊未必更近一些,但是現在快到清明節了,他父親必定會讓他兄長蕭銳回蘭陵祭祖,到時候他也可以一同回去。
“蕭公子,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蕭灼將一切收拾停當時,徐世績和王君可也已醒來,徐世績剛剛步入道法的門檻,又怎會輕易的任由蕭灼離去,死活非要跟著蕭灼一起離開。可蕭灼心繫家事,急欲趕往蘭陵,徐世績又不是習武之人,怎麼經得起一路顛簸勞頓。
“蘭陵!”蕭灼只留下這兩個字,翻身上馬,就要離去。“徐道兄,聽蕭灼一句勸,你資質雖佳,但著實入道太晚,與其窮其一生苦修道法,不如用你前生所學匡扶社稷,如今天下方亂,若道兄真能取得不世功業,到時必定世世受人間香火,何愁正果不成!如此,也不枉令尊為你取名‘世績’二字。”
徐世績聽蕭灼如此一說,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抉擇,他現在確實對道法有著追求,可是真要是一生無為,那真是自己所求嗎?而蕭灼見他猶豫不決,也不再理會他,而是向王君可抱拳告別道:“王兄,告辭!”
“蕭兄弟保重!”
一路策馬南下,蕭灼不再想徐世績和王君可日後會有什麼成就,因為前幾日他就為兩人測算過。否極泰來,上上之卦,可以說兩人正值鴻運當頭之時,至於他們以後會有什麼成就,以他現在的修為,卻是看不到的。
又過了兩日,蕭灼再一次停下時,已離開河北之地,進入中原的沃野平原。恰好此時二月開春,阡陌之上,俱是沒過腳踝的麥田,放眼望去,綿延百里一片蔥鬱,時有微風拂過,便捲起一片綠潮,波瀾起伏,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除了未見浪花之外,實是與海潮無異;而郊野河岸,桃李櫻杏,花枝招展;楊柳桑梓,新葉初生;時而見孩童牽牛飲溪,忽而見村婦湖邊浣衣,一路行來,真的是一片祥和,比之山林之地,果然別有一番風味。
如此又行了幾日,蕭灼看著道旁風景,任由馬匹帶著自己進入一片綠蔭,等他回過神看向前方時,卻發現前方正站著一個魁梧大漢。那大漢八尺來高,橫眉環眼,嘴下一圈絡腮鬍子,亂不啦碴的長在臉上,看上去更多了幾分凶煞,尤其手中還有一把宣花板斧,映著參差的陽光,閃出片片亮光,讓蕭灼不由得嘀咕這人到底要做什麼。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那人厲聲高喝,喊出了劫道悍匪常用的口號,聽得蕭灼暗暗發笑。
“我說好漢,這兒就是片林子,沒山。”
蕭灼剛剛調侃一句,那漢子又立刻高聲喊道:“小子!你少廢話!沒山不是還有路嗎?趕緊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不然爺爺我一斧子劈了你,你可就賠大發了!”
呃!蕭灼眉頭皺了一下,腦中又想起當年自己被雄闊海打劫的情形,那時的雄闊海好像一開口講的是“老子”,蕭灼那時還未入道,世家的出身又兼有些血氣方剛,怎麼能容忍這種有辱蕭氏門楣的話,當即就和雄闊海打了起來。而現在,蕭灼雖然知道這種自稱只是草莽綠林的習慣性自稱,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你們這些劫道的,說話怎麼都如此粗鄙,張口就是爺爺、老子的,你道爺我就坐這馬上不動,你劫個試試!”蕭灼也不再和他磨嘴皮子,準備動手的同時,又伸手緊了緊背上包袱,以防動起手來傷著翁老伯和江映雪的本命人偶。
“小子,吃爺爺一斧!”糙漢話聲落下,腳下也邁開步伐,在距離蕭灼還有五步遠時,手中宣花板斧在身側掄出半個圓圈,朝著蕭灼呼嘯拍去。而蕭灼看著他的斧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卻在心裡納悶:外行嗎?別人都是用斧刃劈人,這傢伙怎麼用斧面拍人?還是這傢伙根本不會用斧子?
可是正當千鈞一髮之時,又哪裡容他再去想那麼多,蕭灼當即坐定,在斧子距離自己還有一尺之餘的空間時,一腳踏在斧面之上,只聽見一聲長嘶,對方的宣花板斧雖然被蕭灼踹了回去,但蕭灼坐下的馬匹,也跟著向另一邊挪動了一下。
“哎!有兩下子啊!”壯漢發出一聲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