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練子寧下意識說道。
“哈哈,練卿,你也不是吏部尚書,答應著做什麼?”允熥笑道。
“臣失言了。”練子寧自己也失笑道。他之前為浙江左布政使,省裡與軍事無關的所有事情都由他負責處置,允熥的聖旨也是頭一個聆聽接旨,所以習慣了。
“臣請陛下恕罪。”他又道。
“罷了,愛卿也不過是無心之失,朕不會苛責。”
之後允熥問了問他對於浙江省衙門與各府知府官員的看法,練子寧一一作答,誰應當升官,誰更適合擔任什麼官職,誰無過無失,誰雖然考評尚可但應當降官都十分認真的說了出來。
允熥聽得也很認真。左布政使作為一省的行政最高官員,對於省內官員的瞭解無出其右者,很有價值。允熥會拿來與考評及錦衣衛的秘密奏報聯合起來看,確定應當如何任免官員。
說完這些,允熥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讀了一遍,將一些要點記在紙上後,將這張紙對摺收起來。
練子寧一口氣說了這些內容,口有些渴,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將一杯茶都飲了進去。小宦官趕忙上前來添茶水。
練子寧見允熥正在沉思,也想起自己的事情來。說過此事,陛下應當就沒什麼要問得了吧?就是有,現下,時候也已經不早了,據說還有人在謹身殿等著陛下召見,也應當先召見他們才是,畢竟我所說的事情陛下早就知曉了,只是不知細節罷了。
他正想著,允熥已經回過神來,又對他說道:“練卿,現下時候也不早了,朕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問愛卿,之後就讓愛卿回府。愛卿的家人雖然還未到京城,但朕賜給愛卿的府邸也要收拾一番才能入住,正好讓愛卿回府安排下人先將府邸清掃一遍。”
“新設立的杭州產業園區,發展的如何?”
“陛下,”練子寧覺得有關杭州產業園區的事情他都已經在奏摺上寫過了,沒什麼可說的了,但皇帝詢問他也不能不答,只能說道:“杭州產業園區發展的甚好,如今有許多商人將自家的產業遷入產業園區,朝廷的賦稅增加了不少。”
“建業二年,杭州府一年的商稅十萬七千六百餘貫,至去年建業六年,杭州府商稅計二十萬五千七百餘貫,不過四年增加一倍多。”
明代雖然以田賦為主、商稅等稅收為輔,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大明初年全國定下的商稅額度是二百多萬兩白銀,比起超過三千萬石的糧食,摺合銅錢或白銀也在五百萬以上的田賦當然比不上,但也是朝廷的一筆重要收入。
在商稅中,京城佔了絕對大頭,一年好幾十萬,次一等就是杭州這樣的較為發達城市,原本一年十萬貫左右。
“這些朕已經知曉了,你說說別的。”允熥說道。這些數字他當然知道。
“其餘,”練子寧有些犯難。他是浙江左布政使,不是掌管產業園區的杭州府官員,也只知道大面上的東西,對於具體詳情也不太明白。
他只能拼命回想自己僅有的兩次視察產業園區,其中還有一次是偽裝成外地來杭州遊學的舉人暗訪的情形。“陛下,產業園區內自然也有管事之人,也有維持治安的警察。不過因園區內乃是商人產業聚集之處,掌管的官員管理嚴格,基本杜絕了警察向商戶收受賄賂之事,各種陋規也一一清除,是以產業園區內商戶的負擔要輕得多,是以許多商人都願意將自家的產業遷入園區。”
“其中經營刺繡的商戶最為積極,幾乎全部將產業遷入園區內。因有商戶向主管的官員說了不同產業做工時間不同,雜亂安置有所影響後,園區內對產業分佈進行改變,同一產業放在一處,刺繡在其中佔了最大一處,每日走進那裡女人說話的聲音充斥耳邊,永不停歇……”
“自從上海開市舶司已來,雖然市舶司並未開在杭州,但杭州的商戶多有遠去上海做買賣的。大明的刺繡十分受外番商人喜歡,尤其他們聽說杭繡乃是大明最出名的刺繡後,只要是杭州出產的刺繡不論品質如何都會買走,杭繡在上海一度供不應求,甚至到了浙江地面上都難尋上等杭繡的情形。”
“編制刺繡的各家為了多賺錢,不得不變了從前的規矩。他們將一些獨有的刺繡的法子交給招募來的女工,讓女工刺繡,自家只將最為複雜的刺繡手藝仍然保密不交給女工。”
“這樣一來,會刺繡的女工人數大增,杭繡的出產數量也大增,逐漸能夠供應得上上海市舶司和大明國內的需求之數。”
“不僅如此,因女工出門外在做工拋頭露面,許多人不願意,甚至去產業園區門口堵門抗議,見到好似刺繡商戶的人上去就打,警察疲於奔命。……”
“而刺繡的各商戶又不願意將綢緞交給女工回家做活,所以此事臣一直不知如何解決,與浙江的同僚商談後他們也不知如何是好,還請陛下教導臣。”
他說道這裡頓了頓,見允熥仍在傾聽沒有說話的意思,繼續說道:“另外,因此事,商戶能夠招募到的女工人數也不多。雖然現在暫且供應得上上海市舶司和大明國內的需求之數,但各家商戶一方面不斷招募女工,另外也想其它法子解決此事。”
“有些商戶就想出將裁減布料之事專門交給幾個女工,她們只做裁減布料不做其它;而其餘的女工只刺繡,不再動手裁減布料。甚至有些商戶想要讓男工來裁減布料,但做的不好只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