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想到了允熥正與兒女玩樂聽到自己入宮時無奈的表情,不由得偷偷笑了起來。
他卻不知道,他的一切表現,雖然允熥並未看到,卻都在預料之中。
今日允熥為何會突然提起漢洲,並且說當地的野人是殷商後裔?完全是為了以最快的速度開發漢洲大陸。
漢洲大陸是全世界最後一片沒有得到開發的沃土,誰佔據了這裡,未來就屬於誰。可歐洲距離漢洲大陸比大明距離漢洲大陸要近得多,只要他們繼續沿著非洲海岸線南下探索,只要有一艘船迷航而且僥倖沒有被海浪消滅,就能發現漢洲大陸。然後無數因為信仰受到迫害、因為犯罪向逃脫懲罰、以及想發財想瘋了的狂想家,就會蜂擁而至漢洲大陸,從南向北。
尤其從巴西前往歐洲的距離與從米國前往歐洲的距離大致相等,而且歐洲卻有洋流流向巴西;與此同時,巴西確實距離大明最遠的地方,按部就班的發展,就算二三百年也發展不到巴西,最後巴西就會被歐洲人佔據。不僅是巴西,整個南方都有可能被歐洲人捷足先登。
允熥是很貪心的,想將整個漢洲大陸都變成漢人的地方,絕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他要採用最快的速度讓漢人遍佈漢洲大陸。為了這個目標,他只能用自己所有能想到的辦法。
而他所能想到的,也只能是歷史上真實發生過的例子。歷史上加利福尼亞因淘金熱得到極大發展,他就鼓勵淘金;歷史上澳大利亞是被流放犯填充起來的,所以他把匪徒流過去;歷史上有牧師前往新大陸傳教,他就派願意教化蠻夷的儒者過去。
對於到底選擇哪幾位藩王去新大陸,他在心中猶豫了許久,最後選擇了楚王朱楨與吳王朱允炆。朱楨與朱柏一向交好,多次帶兵打仗善於征戰,對於道教也比對於佛教感興趣,而且來到京城後的表現也足以證明他對漢洲大陸有興趣,所以選擇他。
而選擇朱允炆就更簡單了。朱允炆的身份特殊,留在身邊總得費心去監視,不如扔到漢洲大陸。而且他也願意教化蠻夷。
但正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若是他對朱允炆也像對朱楨那樣隨隨便便的就封過去,一定會引起眾人議論,影響名聲。為了自己的名聲著想,就必須讓朱允炆主動請求,而且自己還得拒絕幾次,最後裝作不得已的樣子同意。
‘等過幾日允炆來向我請求去漢洲大陸,再拒絕他三次,等到第四次就答應他。’允熥想著。
‘歷史上歐洲最早前往新大陸北方的是流氓、土匪和清教徒,沒想到我也走上了這條道路。’允熥自嘲的一笑:‘看來事情的發展是有其內在規律的,願意大規模去開發新大陸的只有這幾類在舊大路活不下去的人。’
“剿匪生擒的土匪與罪犯和歐洲的土匪罪犯一樣,夢想一夜暴富去新大陸的人相當於流氓,儒者,相當於清教徒。不對,歷史上清教徒是被迫害不得已去新大陸,儒者可沒有受到迫害,不能等同於清教徒。那能等同於清教徒的是……”
允熥一邊想著,已經走到了自己的主位上。這時所有宗室子弟都已經站起來,打算回去了;剛才演出的人都已經走了,許多宦官正在拆卸戲臺。
允熥拍拍手讓大家將注意力投向他,然後說道:“幾位叔叔,眾位兄弟,你們應當都聽聞了我下令所有參加明晚宴飲的百官學一種樂器,在宴飲時彈奏,不會演奏樂器的人就在席前跳舞。”
“我既然對百官都如此要求,皇族自然更要以身作則。所以之後的半個時辰,會彈奏樂器的叔叔或兄弟來到我的身邊彈奏樂器,其餘人要在下面跳舞。”
“不僅這一邊,那邊我也已經吩咐皇后,讓她帶領眾人奏樂跳舞。”
“啊!”眾人頓時驚訝的叫出了聲。雖然很多人在聽說允熥下令百官要在宴飲時奏樂跳舞的訊息後也想過會不會這樣要求他們,可他之後沒有對他們提起此事,就放下心來,以為允熥不會這樣要求他們,誰知他竟然在除夕宴飲的時候搞突然襲擊!
允熥完全無視下面的反對之聲,繼續說道:“既然此事是朕提起的,朕以身作則,首先演奏一曲,之後與眾位兄弟一起跳舞。”
“允煕,你今年還不到十五歲,這次就不讓你跳舞了,帶著所有未滿十五歲的兄弟、侄兒坐到一旁看叔叔與兄長奏樂跳舞。”他又對允煕說道。允煕忙不迭的點頭,隨即招呼著身旁的小朋友向側面退去。
之後允熥自己坐下來,從王喜手裡接過一把豎琴。樂工們也趕忙走過來,對他行了一禮後坐在身前。
允熥撥動了兩下豎琴。他自從心中浮現出這個想法後就開始練習樂器,幾個月的時間雖然水平仍然不高,但總算能夠彈奏兩首完整的曲子了。
眾人見允熥已經擺出這幅架勢,知道無可避免,那些懂得演奏樂器的,比如朱有燉,也趕忙走過來,向王喜索要自己擅長的樂器,隨後坐在允熥身旁準備演奏;不懂樂器的站在場中,雖然暗自懊悔今年不該回京,但也只能準備跳舞了。
“喇!”隨著二胡的聲音響起,樂工們開始演奏,允熥等人也連忙跟上。場中的眾人不得不扭起來。
允熥又看向側面一處。那裡有一件開有暗窗的屋子,兩名極擅繪畫的畫師正躲在裡面,為在場眾人作畫。在女賓那一邊,也同樣有這樣一件暗室與兩名畫師。
允熥一邊彈奏豎琴,一邊看向場中正十分別扭的跳舞的眾人,不由得笑出了聲。他想到即將被畫出來的圖畫,心裡暗道:‘就算畫師的水準不高,但後世這幅畫應當會很貴吧。畢竟,那時的人們會認為,這是大明文藝復興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