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欺瞞陛下並非是臣所願。臣即使身為黎季犛的族人也受到他的欺壓,若是不聽從他的命令出使大明,他就會殺死臣。臣也是身不由己,求陛下恕臣之罪。”胡元澄跪下說道。
允熥沒有搭理他的話,而是好奇地問道:“你既然是黎季犛的族親,為何姓胡而不是姓黎?莫非是故意在朕面前自稱姓黎?黎姓是安南大姓,即使你自稱姓黎朕也不會想到黎季犛。”
“陛下,黎季犛去年讓胡奃正式即位前,為了讓安南計程車子能接受他們為國君,自稱是舜帝的後代。因為舜帝之後有一支改姓胡,所以將全族的姓氏改為胡。不僅如此,他因為當年舜帝曾為虞國國君,將國號也改為大虞。”胡元澄說道。
允熥又問了幾個問題,胡元澄和其它的安南使者一一作答。
問過了問題,允熥讓人將陳天平和胡元澄等人帶下去,轉過對身後的大臣們說道:“諸位愛卿,事情已經明瞭,陳天平所說乃是實情。卿等以為此事該如何是好?”
“陛下,黎季犛不僅代陳氏自立,更兼誅殺陳氏宗親,妄圖欺瞞陛下,欺君罔上悖逆人倫,鬼神所不能容。陛下當派出大軍滌盪安南,扶立陳天平為安南國君。”郭鎮馬上出列說道。他提前已經對陳天平所說是實情的情況有所準備,所以在允熥詢問後馬上說出了這段話。
“陛下不可!雖然黎季犛所作所為罪孽深重,但也不能不教而誅,應當派出使者赴安南敕責黎季犛、胡奃,若是黎季犛胡奃父子能痛改前非,不必動刀兵而扶立陳天平為國君,豈不更好?若是黎季犛胡奃父子死不悔改,到那時陛下再出兵不遲。”陳性善說道。
他一是不願意打仗,二是直接打仗確實不符合禮儀,所以這樣說道。不過他也不會說就讓胡奃竊據王位、陛下不必管這樣的話,因為這也不符合禮儀。
允熥沒有說話,甚至表情都沒什麼變化,繼續看著這些官員,似乎在等待著其他人發言。見到這種情形,大家紛紛出言表達自己的意見。
總體上講,大多數文官支援陳性善的意見,大多數武將支援郭鎮的意見,也有人提出了其它意見,但都不是主流,沒幾個人支援。
待所有人都出聲過後,允熥說道:“朕以為,陳卿的意見最為妥當。”
“所以朕決定,暫且留陳天平在京城居住,以郡王之禮待之;派出使臣敕責黎季犛胡奃父子。若是他們不願意痛改前非,朕再做其他計較。”
“是,陛下。”眾人躬身說道。允熥的做法並無錯誤,甚至是完美符合《禮記》上所記載的周禮,眾人也沒有其它話好說。
允熥又和他們說了幾句話,讓他們退下。
不過允熥卻並未離開這間殿閣。不一會兒行人司司正、加禮部郎中銜的大明最專業外交家楊載和一名行人王樞齎走進來,見到允熥躬身行禮道:“臣楊載(王樞齎)見過陛下。”
序禮完畢,允熥對他們二人說道:“今日叫你們二人前來,是有一件事情要交代給你們。安南國內發生變亂,……,朕已確定陳天平所言俱為確實,所以……。但周禮有言不能不教而誅,所以朕派你們出使安南,敕責安南國君及其父黎季犛。”
“若是能讓黎季犛胡奃父子痛改前非自然好;若是他們不願意痛改前非,到時大明也出師有名。”
“是,陛下。”楊載和王樞齎說道。
允熥又吩咐了他們二人幾句話,讓他們下去了。
但楊載卻故意落後王樞齎幾步,在他走出這間殿閣後又轉過身來對允熥說道:“陛下,是否要言辭激烈的敕責黎季犛、胡奃二人,以能讓他們痛改前非?”
楊載實際上在問:他們這些使者的性命要不要保全。若是對黎季犛、胡奃言辭太過激烈的話,難保他們不會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令處死他們。從允熥繼位後的表現來看,他還是比較重視使臣的性命,而不只是看做大明的顏面,所以楊載敢這樣問。
允熥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說道:“不必言辭太過激烈,但也不必擔心言辭激烈會惹怒安南人,他們不會殺大明的使臣的。因為,總之,你和王樞齎不必擔憂,你們一定可以安然從安南迴來。”
“是,陛下。”楊載說道。隨即退出允熥所在的宮殿。
但他走在回衙門的路上,卻一直在琢磨允熥沒有說完的‘因為’後面的話語是什麼,以及那奇怪的表情。
可他左思右想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只能放下,專心準備過兩日的出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