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洲白抬起頭來,神色慍怒:“想要福澤宗族、子孫,若是仰仗他人,貪圖他人之勢,終究不過是水中月、鏡中。
看似繁華壯美,卻撈不到,摘不下……
二哥,你得了龍脈機緣,我有幸拜入養龍觀,若是再加上四姐、陳水君,再加上陳執安,何愁李家不興盛?
為何偏偏就要仰仗他人,偏偏要鬧到如此地步?
甚至逼得陳執安這樣的少年人物,都不得不鋌而走險,想要前去執印,因此惡了天下世家!”
李伯都抬頭望向天空,天上雲霧捲動,遮住了明月。
這燕辭河畔幾乎被黑暗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他眼神中帶著些唏噓,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道:“因為我獲得龍脈機緣之後,才知曉造化境界究竟意味著什麼,又究竟何其遙遠。”
“造化境界妙不可言,可卻如同天上明月,看得到,摸不著。
至多抬頭仰望明月時,感嘆一句月華柔美。
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止步玉闕境界,甚至止步於玉闕圓滿,一生都無法踏足造化境界。
而我修行到玉闕第五重已經頗為吃力,登天之梯,一階難過一階……
可是司遠瞾不同。”
李伯都說到這裡,眼神中照出幾分光輝來,道:“我曾見過他手持名槍【青天】演武,他長槍直刺,彷彿要刺穿天上的星辰。
他所修神通,也玄妙無比……他所行之路,步步堅實,那時我便知道他比我更強,他必然能夠踏入造化境界。”
“時至如今,許多光陰逝去,便如我所想,司遠瞾距離造化境界不過臨門一腳,也許再過二三年,也許再過二三日,他便會踏入造化境。
一旦踏入造化,就成了真正的人物,司家將會因此越發興盛,我李家也可得其傳承,對於宗族子孫而言,乃是天大的好處。”
“再看陳水君……他確實有幾分機緣,甚至能得來那等名劍,能得來那樣的寶藥,可是區區這番機緣……又如何能與造化匹敵?
我前些日子才看到他,他蹉跎十八載,不過一個先天境界。
你可知道先天與造化之間的差距?”
“還有那陳執安……來了懸天京,全無背景,全無底蘊,不想著做他的宮廷畫師,卻想要妄圖執印,甚至在比鬥中殺了盧家的少年天才……執印乃是天下世家共同的忌諱,即便他有蓋世的天賦,可若是得罪了天下世家,我李家又該如何接納他?
洲白,你要怪,還要怪那陳水君父子。”
李伯都說了許多,似乎是想要改變李洲白心中所想。
可當山風吹過,李伯都卻忽然緩緩轉頭,看向遠處的山峰。
他負起雙手,眯著眼睛輕聲說道:“陳水君,我說的可對嗎?”
碧天夜涼秋月冷,一片風波自遠處的山頭吹起。
有人自那山頭站起身來,遠遠望向李伯都。
李伯都神色帶起幾分陰沉,道:“先天修為,應當不知道造化境界何其高遠,所以十八年之後的今日,你仍然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