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執安有些詫異,躬身行禮,又隨著這老人走入院中。
老人似乎早就知道陳執安將要來,他在院中的茶臺上泡好了茶,又擺出了兩隻杯盞。
杯盞如玉,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清冷的輝光。
“坐。”
宋相面色平靜,跪坐在蒲團上。
陳執安入座。
宋相滿是老人斑的手拿起茶壺來,親自為陳執安倒茶。
“今日宋相不曾去慶祝?”陳執安詢問:“我看懸天宮中燈火通明,後天便是中秋,想來是聖人在宴請諸位大人。”
宋洗渠搖頭,聲音有些沙啞:“年齡大了,去那宴會之所總是犯困,瑣事紛擾,我便能避就避。
就比如今日,我自午間睡下,沒想到睜開眼睛,已然夜色籠罩,白天變成了黑夜。”
陳執安喝了一口茶,又覺得這茶頗為苦澀,並無什麼茶味。
可他也不是來喝茶的,只是放下杯盞,抬起頭問道:“宋相,褚岫白殺良冒功之事,懸天京中大人們,甚至那……”
陳執安略有猶豫。
宋相臉上露出些笑容來,道:“你是想說,懸天宮中的聖人難道也不知?”
陳執安抿著嘴唇,不作回答。
“褚岫白是南海褚家這一輩中,最不得寵的人物,所以他才急功近利,想要儘早擺脫南海。
此事,確實很多人都不知曉。”宋相笑道:“便是知道了,一千條邊關百姓的性命,在很多大人眼中,不上稱,其實稱不上多重。”
“這懸天京裡,難道就沒有做稱之人?一國寶器,綿延四百八十載,卻稱量不了一個區區的褚岫白?”
陳執安咬牙:“盧慈寬成了妖鬼,雲停殺了盧慈寬,所以要將他捉拿歸案,打入大理寺、刑部,眉心中釘入奪神針,折磨半載,將他折磨得不成人樣之後,還要殺他的頭。”
“偏偏這褚岫白乾出這樣的事來,還能夠獲封平野將軍,每日鶯歌燕舞,往來無白丁,這實在令人……”
一陣秋風吹過,宋相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又攏起袖子:“這些對於許多貴人們來說,其實不過是一些籌碼,有褚岫白這樣的籌碼,也許有朝一日,南海褚家會吐出一些什麼來,讓他們盡情分食,與這些相比,那一千條邊關百姓的性命,也就算不了什麼了。”
“正因如此……才需要一位年輕氣盛,不服管教的執印。”
宋洗渠蒼老卻又深邃的眼眸注視著陳執安。
陳執安深深吸氣,他站起身來向著宋洗渠行禮:“我之所以前來見宋相,是想要問一問宋相,相國選取執印之人,想要的是一位高座廟堂,手中握印的大人。
還是需要一位手持長刀,砍頭斬鬼的猛士。”
宋洗渠道:“我既想要大人,也需要猛士……陳執安,你今日尋我,是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