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
主屋內,香菸嫋嫋,輕紗浮動,丫鬟僕人靜默的站在一邊,垂著頭,手裡掌著燈,一動未動。
姜氏父子坐在桌前對弈,姜衛柯執白子,姜塵寧執黑子,姜塵寧不時的抬起頭,頗為欣賞的看著自己那年輕的兒子。
姜衛柯瞧著年輕,落子卻是乾淨利落,殺伐果決,頗有他當年的風範。
後繼有人,姜塵寧自然高興的很。
“不必讓我,”姜衛柯未抬手,捻起一顆白子,輕輕落下,“輸贏乃兵家常事,更何況是父子之間。”
“呵呵,”姜塵寧收起手,低低笑了起來,“柯兒長大了,便不喜歡在為父的背上騎著玩兒了。”
姜衛柯動作微頓,神情木然,似在發呆,“爹,你找我來,想必不是要跟我回憶兒時的事吧。”
姜塵寧雙手攏進衣袖當中,沉默良久,才緩聲道:“我也不瞞你了,想必家裡面的事情,你也知道,這次召你回來,便是想讓你準備一下接手姜府的事情。”
“姜府的事情這麼多,父親說的是哪一個,”姜衛柯放下手中的棋子,直勾勾的看著他,“是阿姐要嫁給蕭祈袂的事情,還是老皇帝快要駕崩的事情?”
姜塵寧額頭驚出一層細汗來,他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兒子,眉眼之中,盡是疑惑與探究。
多年之前,姜塵寧將姜衛柯帶回來之時,姜衛柯還是個只會躲在別人身後的膽小幼.童,只是府中的小伺路過而引起的聲響,都能將他嚇個半死。
那恐慌的,對未來一切未知而感到害怕和無助的孩子,如今在姜衛柯的身上半點影子都尋不到了。
當年的姜衛柯,姜塵寧是不想要的,可是除了他,姜塵寧便再也沒有生過兒子,姜衛柯是他不得不的選擇。
未曾想,姜衛柯出去拜師歷練之後,竟成長至此,怎能叫他不欣慰,不自豪?果真是虎父無犬子!
姜塵甯越想越滿意,對於姜衛柯語氣裡刻意的疏離,並未放在心中,語重心長道:“當今聖上長命百歲,可不能這般胡說,牆壁有耳,若此話傳到皇帝的耳中,怕是姜府的人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姜府被你護的水洩不通,一隻鳥兒都別想飛出去,哪兒來的傳出去,”姜衛柯冷笑一聲,“至於阿姐,她想要嫁給蕭祈袂,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姜含菱雖不爭氣,但至少得過自己真正的寵愛,姜塵寧聽的心裡不舒服,卻並未立即反駁姜衛柯,沉聲道:“含菱是你阿姐,她雖行為出格,卻依舊是我姜府之人,在外,你可要護著她的名聲才行。”
“她自己都不願意護,我等便是拼盡全力,也不過她一個行為威力大,”姜衛柯抿了一口茶,“蕭家三世雖是下賤貧民,一翰翻身,門檻自然比別家高些,本來憑我姜府的顏面,嫁他蕭祈袂,乃是他蕭家高攀。”
“可如今阿姐去非是這般想,總以為不過是說過幾句話,便覺得是搶了他的人,沒有任何計謀,便行強搶之事,丟盡姜家顏面,也丟盡了官家的顏面。”
“爹如果想要扳回一局,便要拿捏住蕭祈袂的短處,”姜衛柯頓了頓,道:“他現在是皇帝面前的紅人,深得皇帝信任,於他而言,重要的不是錢財和地位,而是老皇帝對他的肯定。”
“他這般心高氣傲之輩,又如何肯娶竇青霜?定當是竇青霜的身上,有老皇帝看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