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食其一語,頓時惹得殿內忠臣紛紛側目,就連在左側朝拜最前方閉目養神,和此事毫無幹聯的梁王劉恆,都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審食其一眼。
就見審食其再一拜,旋即無視劉弘陰沉若水的面色,徑直道:“皇帝太傅潁陰侯灌嬰,乃太祖高皇帝所封之開國元勳,後又多有武勳,先搓齊哀王之不軌,後止悼惠諸子之亂,於情於理,當可承太尉之重!”
聽到這裡,劉弘地臉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審食其,居然跟灌嬰混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功侯元勳愈發式微。”
“領頭的是這樣的蠢貨,能不式微就怪了!”
咬牙切齒的自語著,劉弘語氣中便帶上了一絲寒意。
“朕欲血高皇帝白登之恥、冒頓國書遮羞呂太后之辱,故以潁陰侯教朕以兵法軍陣,以備將來!”
只一句駁斥,劉弘便拒絕了審食其的提議。
如今朝堂局勢三分,外朝強盛,外戚、功侯式微,劉弘也確實有心拉功侯勳臣一把,以權衡外朝愈發鼎盛的威勢。
但這絕不意味著劉弘,會允許有政治劣跡的灌嬰,重新回到權力中樞!
更何況罷設太尉,絕不是因為什麼‘沒有合適的人選’,而是劉弘出於政治,出於政權安穩的考慮,而擬定的長期國策。
但看起來,審食其卻並沒有因為灌嬰失去候選資格,而放棄自己的意圖。
“既如此,臣再舉博陽侯陳濞。”
“博陽侯亦高皇帝所恩封之功臣,允文允武,當可任之以為太尉。”
聞言,劉弘依舊是那副陰沉面向。
“朕說了,朕欲血先祖之恥,執狄酋之首獻於高廟!”
“太僕掌天下馬政,於朕所欲立之騎軍大有裨益,太僕一職,非博陽侯不可勝任。”
說到這裡,劉弘地語調中,已經帶上了一絲怒火。
可即便如此,審食其依舊是提出了自己的第三個人選。
“陛下!”
“太祖高皇帝制:太尉掌天下兵馬,以鎮天下不臣,今陛下如此作為,於太祖高皇帝之遺志,斷不相符啊~”
“陛下~”
看著審食其聲淚俱下的再度跪倒在地,劉弘的耐心,已經光速趨近於零。
“呵,作為···”
“既朕之作為,不入闢陽侯之眼,那闢陽侯不妨教朕:該當若何,方不違高皇帝祖制?”
——劉弘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在後世臭名昭著的‘祖制一詞’,居然是從審食其嘴裡第一個冒出來的!
回想起半年前,陳平周勃俱在、劉弘為了撐起張呂外戚,以抗衡陳周等人,方與張嫣扶審食其為相的日子,劉弘不由覺得,自己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而劉弘這一句反問,幾乎是以最為嚴厲的口吻,甚至隱隱有些咬牙切齒間說出。
尋常臣子被這麼駁斥一番,自然是該誠惶誠恐的脫帽謝罪,而後退回朝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