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此時的韓王部,已經斷糧將近五天了······
最後的幾百只羊羔,在斷糧後的三天,成了殘餘部眾的吃食。
而從前天傍晚,最後一支羊羔被送到韓嬰面前時起,韓王部這僅存的千百號人,就是粒米未進。
武州塞就在五十多里外,韓嬰有十成的把握,能在明日清晨抵達。
但韓嬰不能確定的是,等天亮之後,這千把殘存部眾在飢餓、疲憊中睡下,到傍晚夕陽西下,還能有多少人醒來·····
這樣的事情,在草原上自然是司空見慣,即便是韓王部也不例外。
對於奴隸、牧農乃至於部眾餓死,韓嬰說不上麻木,卻也談不上什麼‘感同身受’。
——朱門酒肉臭的典故,可不止會出現的農耕文明。
但現在,在經歷這一路的廝殺、逃亡之後,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的韓嬰,卻愈發的珍視起所剩無多的部眾。
若是在過去,有人問韓嬰:你最重視什麼?
那韓嬰或許會說親人、父母,亦或是牛羊牧畜、草場之類的。
但現在,韓嬰幾乎失去了自己的所有東西,包括父親,包括部族,以及所有的牧畜。
如果能順利回到漢室,韓嬰還將失去自己的王位,失去祖父、父親傳給自己的國祚。
韓嬰此時剩下的,只有眼前的叔叔韓頹當、在矮丘下和衣而睡的母親,以及這近千部眾。
如果連部眾都失去,那即便回到漢室,那對於‘人生地不熟’的韓嬰而言,也基本意味著泯然眾人。
“叔父。”
想到這裡,韓嬰費力的嚥了口唾沫,偷偷撫摸了一下轟鳴的肺腑,望向一旁的韓頹當。
“母后可還安好?”
聽聞此言,韓頹當本就凝重的面色更沉一分。
“太后安歇之前,喝下了一些鹽水······”
只含糊其辭的說出這句話,韓頹當就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但很顯然,韓嬰聽出了韓頹當話裡的未盡之意,不由哀從中來,默默抹起了淚。
“身為人子,竟使母后淪至食不飽腹之地·······”
“若父王泉下有知,當是不願再認寡人為子了······”
聽著韓嬰帶著哭腔,說出這句令人感傷的話,韓頹當也是眼眶一紅。
在先王韓昭尚在世時,韓王部在幕北的日子雖然算不上好過,卻也還算是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