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時,劉弘為秦牧的‘身份背景’一欄,貼上了一個可以將所有問題,都完美解決的標籤。
——外戚!
皇親國戚,加一個‘駙馬都尉’的將職,再加上‘衛尉掌兩宮宮禁,非天子心腹不能擔任’的特性,終於是讓整個朝堂,都無法從劉弘任命秦牧為衛尉一事之上,挑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差錯。
天子給親戚封官,本來就是漢室自高皇帝以來得‘光榮傳統’。
更何況秦牧此人,也並非是濫竽充數的草包——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現如今,在長安貴勳圈內,功侯勳貴對於秦牧的評價,甚至隱隱有‘舞陽侯第二’的趨勢。
光從此事就能看出:劉弘,這個掌權還不到一年的少年皇帝,對政治秩序、規則的參悟,早已經達到了高皇帝都未曾達到過的地步!
就連‘給小弟開個後門,封個官’這種事,劉弘都能做的漂漂亮亮,任誰都挑不出錯。
就好像劉弘這個人,絲毫沒有個人感情,凡遇事,都能保持令人髮指的冷靜,永遠都能拿出一種客觀上的最優解!
一開始,張蒼也確實如此時的吳公一樣,為劉弘的‘生而知之’感到詫異;但時間久了,張蒼也就釋然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劉弘這般‘少年老成’的政治手腕,對於漢室而言,都是大幸!
別的不說:若孝惠皇帝有這樣的手腕,那當年‘三月不理政事’的平陽侯曹參,恐怕也不會說出那句‘垂拱而治聖天子’了。
更讓張蒼感到自己‘生逢其時’的是:這位手段老練,又冷靜到堪稱冷血的少年天子,並非是始皇帝那種特異孤行的獨夫!
如此時這般,少年天子為了某一件國家大政,而召集朝中重臣商討的場景,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內,發生了無數次。
如果不出意外,那在未來數十年的時間內,這樣的場景,也將無數次上演。
“真是期待啊···”
不顧自己七十高齡,許下一句‘必不負陛下重託’的豪言壯志後,張蒼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劉弘接下來的話語當中。
但劉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張蒼心底一沉,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久聞北平侯精研九章算術,於數術之學頗有心得?”
“不幾日,少府便將以宿麥收購事,行糧價保護之策;朕偶有所思,於一處略有困惑,還請北平侯,不吝賜教。”
就見劉弘略帶些嚴肅的做了一個開場白,便正身一拱手:“不知北平侯可知,粟米一石,比之他物一石,非同重?
劉弘只此一語,張蒼就知道:自己奉忠的少年天子,究竟遇到了什麼難題。
稍措辭一番,張蒼便試探著開口道:“此時,間其內由頗為繁雜,若陛下欲知,臣自知無不言。”
說著,張蒼便將自己所能想到的資訊,向劉弘娓娓道來。
“陛下當知,鬥、桶、權、衡、丈、尺等度量衡,乃自古有之;然姬周行分封之制,天下分以為諸侯數百,各行其文、用其制,度量衡各有所異。”
“更有甚者,秦一國之地,亦有各地郡縣,行異制之事。”
“後秦得商鞅變法,首制秦之度量衡,秦方行一制。”
“及至秦王政繼位,掃六合而匡諸侯,天下歸一,方使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行文用制,皆如始皇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