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徹底底定了文、景兩代,漢室安心種田、猛爆騎兵,先安內、再攘外的總體戰略。
而匈奴方面,也同樣損失慘重——戰役結束之後的三到五年之內,整個單于庭都忙於清掃草原上的小月氏、羌人勢力。
史載,這場戰役結束之後,匈奴第二年出生的嬰兒,更是全數被溺死①!
一場大戰,在漢匈雙方各自集結全部精銳,投入龐大的戰略物資,在長城一線大眼瞪小眼,最終都將內部秩序玩兒爛,後方發生動亂而告終。
正是這場戰役,讓文帝劉恆清晰地認識到:要想在對匈奴的戰役中取得勝利,內部諸侯王割據勢力就必須先磨去爪牙,形成一個穩定的大後方。
而後文帝駕崩,景帝繼位,對連番侵擾的匈奴人恨得咬牙切齒,欲發大軍討伐時,帝師晁錯泣血規勸者,亦是此:先帝臨終之交代——攘外必先安內,萬請陛下稍息雷霆之怒,專精削藩為上啊···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景帝根本耐不住性子,大刀闊斧削藩,不惜逼反關東諸侯,也要將諸侯王割據勢力掃除的主要原因——內部不穩,談何對外征討?
事實上,‘仇視匈奴’與‘過秦、尊漢’,同為貫穿整個漢初,乃至於整個西漢的基本意識形態;在白登之圍發生之後,漢匈之間,就註定有一場賭上全部國運的全面戰爭。
而漢匈‘兄弟之邦’的外交基調,則是從白登之役後,漢匈各自妥協的成果。
只是,無論外皮多麼華麗,漢匈的外交格局,依舊擺脫不了其‘欺壓’的本質···
“吾主大單于聽聞漢太后駕崩,皇帝年幼登基,遂命外使略備薄禮,以彰單于‘看顧’友邦之意。”
說著,須卜禿離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朗聲唸到:“吾主單于贈漢皇帝寶馬一匹,駒三匹,牛十頭,羊三十;金杖一、冠一;狼革三,玉器若干。”
音落,殿內頓時鴉雀無聲。
殿內朝臣勳貴心中所想的,是匈奴人送來這些以個位為計量單位的禮物,分明是羞辱漢室!
而劉弘則已是暗自咬緊牙槽,勉強維持住面色不崩塌···
——權杖,王冠!
光這兩件禮物的意義,就已經是絕對的欺詐!
金制權杖、王冠,在後世普遍出現在中世紀的歐洲,作為王者的象徵;而這種傳統,是被西遷的匈奴人,與‘阿提拉之鞭’一同帶給歐陸的。
在如今的匈奴王廷,便是透過‘賜予權杖、王冠’,來施行類似漢室分封的‘封王’的。
如今,匈奴單于冒頓在送往漢室的禮物中,將這兩件器物加進去,其意圖可謂昭然若揭!
只見劉弘不著痕跡的將那塊木牘放下,負手站起,僵笑道:“單于之美意,朕心領之;然杖、冠之流,終歸於吾漢家之禮不符,還請使者替朕謝絕單于美意吧。”
——開什麼玩笑!
冒頓這一手操作,等同於漢室給匈奴單于送去一枚諸侯王印!
只要接了,就等於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