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別說對軍法戰陣了,只怕連上司的命令,理解起來都有些費勁。
讓這些人發揮主觀能動性,與下令全軍無腦騎砍沒有任何區別。
柴武不知道的是:在不過十年之後,漢室野戰軍從率五十人的曲長開始,就都會變成熟讀各家兵法,地形地貌深記於心,放在此時都可堪司馬之用的高素質軍官所組成。
“都尉。”
正思慮間,先前那小將便靠近了些,稍一拱手:“哨卒皆已佈下。”
聞言,柴武不著痕跡的稍點點頭,便示意小將坐下。
“方才,校尉言吾等南下,則北牆或有警,而飛狐都尉鞭長莫及,無以為援。”
“若以尋常事日,校尉所言,確無不實。”
說著,柴武取下腰間的乾糧袋,語調中稍帶上了些提點的意味:“然今歲,匈奴縱犯邊,亦勿以千人之軍至。”
對於負責漢室北牆安穩的飛狐軍而言,‘千人’這個詞,算得上十分敏感。
在駐紮于飛狐逕之時,但凡邊牆哪個方向派人來求援,飛狐軍要問的第一個問題,必然是:胡可滿千?
蓋因為多年的經驗,使得飛狐都尉十分清楚地知道:‘千’,就是判斷匈奴人戰略目的最主要的參考。
千人以下,就是某個部落窮的活不過冬天,方捨命入侵,以搶掠過冬物資。
這樣的狀況,飛狐軍基本是派出一支司馬,就不再關注的。
——沒辦法,匈奴人都是騎兵,來去自如;又是以搶掠為目標,等飛狐軍支援過去,人家早就搶完東西跑走了。
而千人及之上,就不一樣了。
通常情況下,匈奴人‘掠奪’的部隊不會超過六百;即便超過,也會為了躲避漢軍箭矢,減少部隊行軍密度而分散。
這意味著,只要有一支千人以上,且行軍嚴絲合縫的匈奴騎兵,大搖大擺的出現在漢室邊牆,其身後就必然跟著上萬乃至於數萬大軍。
到了那種時候,飛狐軍所要做的就是星夜馳騁,趕赴戰爭第一線,力保城池不失。
所以柴武話裡的意思,也就很簡單了:今年冬天,匈奴人可能會如往常那般,以小股兵馬搶掠,但絕不會有大規模入侵!
見小將一臉疑惑,柴武不由放下送到嘴邊的乾糧,低聲道:“今歲,吾漢家方遣宗室女和親於匈奴;循例,和親當歲,匈奴礙於顏面,多不兵犯。”
“況如今,當朝衛尉丞,正奉詔駐於代北。”
“加之燕王新立,必厲兵秣馬,狄酋該當知曉避其鋒芒。”
說著,柴武再將聲音放低了些,補充道:“老夫亦曾書信聯絡於東胡王,探得今歲,草原無甚災禍···”
說到這裡,那小將才逐漸放下心中擔憂,安心啃食起手中冰冷的乾糧。
草原沒有遭災,就意味著匈奴人的日子勉強過得去。
匈奴人也是人~
但凡餓不死,不會有任何一個頭腦正常的人類,會做出‘以生命為賭注換取生活物資’的愚蠢舉動。
過去數十年的經驗也足以證明:除非草原遭災,不搶漢室就活不下去,不然,匈奴人很少主動攻打漢室邊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