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以降,陛下於妄臣之爭,朝堂皆知矣。”
“便是陛下未經廷議,便密令楚王、車騎將軍調軍,亦為時局所致;陛下亦已謝吾等。”
說著,酈寄回身,向審食其一拜,溫聲道:“左相國之柱石,當知曉箇中厲害,不必因此太過掛懷。”
見審食其憤然側過身,田叔也稍站出身來:“丞相,敖倉之糧,確陳藏已久;若不替之,數百萬石糧米徒損於倉,吾等亦擔待不起啊···”
“且夫敖倉之糧入關,可使齊賊無從禍亂天下;知敖倉已無米糧,賊當勿舉兵攻滎陽,此於江山社稷,當有大利。”
“及至豐沛,賊之所圖者,不過劃江而治於關東,疑惑行以叛逆奪大位矣;齊王劉氏宗親,唯免天下罵名,亦或勿敢驚擾高皇帝龍興之所。”
言罷,田叔也同樣一拜:“陛下所謀雖略有瑕,然須知陛下今年不過十五,于軍陣之事能有如此知解,已然不易。”
“還望丞相以江山社稷計,暫息雷霆怒火,助鄙人行主爵都尉之策於關中,以報效太祖高皇帝之恩德啊?”
聽著田叔一句句勸說之語出口,審食其的面色愈發扭曲,終是一拂袖,在眾人面前露出一個傲嬌的側臉。
“陛下未冠而臨朝親政,有如此亂命而卿公不足,此大謬矣!”
言罷,審食其便氣沖沖轉過身,向著東宮門的方向而去。
“吾漢家以孝治天下,廷議過後,當至長樂以問太后安;老夫不敢亂國策,此便去也。”
審食其遠去的背影,隨著一句陰陽怪氣的‘忠告’,逐漸消失在了眾人眼中。
不過片刻,人群中又走出一道人影,略帶些歉意的一拱手,便快步追隨審食其而去。
“太···”
‘僕’字還未出口,田叔便發覺手臂上,傳來一道不小的力道。
側目望去,就見張蒼緊攥著自己的手臂,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一旁,劉不疑頗有些憂慮的來到酈寄身旁:“闢陽侯遷丞相一事已有定論,中尉何以再呼‘左相’之稱,徒生事端?”
卻見酈寄鄭重的搖了搖頭,將目光撒向了張蒼身上。
“北平侯以為,闢陽侯所羞惱者,真乃吾‘左相’之稱邪?”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駐足遠眺,望向陳濞、審食其所去方向的張蒼。
只見張蒼無奈的長嘆一口氣,對眾人拱手一拜:“今日陛下召見吾等,乃議睢陽戰事,本非廷議。”
“然左相以孝之名,欲往長樂朝太后;老夫之見,吾等亦當至長樂為好。”
言罷,張蒼緩緩直起身,語調中帶上了些許憂慮。
“若不然,只怕是落人口實,以劾吾等枉顧孝道,坐實吾等‘不諫天子’之名···”
張蒼話一出口,再結合離去的陳濞和審食其,以及這段時間的留言,眾人紛紛明白過來。
——審食其在意的,根本不是劉弘調敖倉之糧,也並非是此事沒經自己之手!
審食其這突如其來的怒意,只怕是來源於宮中傳出的那則訊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