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啟程入關之時,朕曾令衛尉丞秦牧遠赴代北,以替代王南下所留之邊牆空缺。”
“上旬,代北來報:故韓王部遣使南下,以此疏呈於秦牧之手。”
劉弘話音剛落,正觀覽著絹書的張蒼面色頓時一緊,片刻前尚還隨行的面龐,頓時染上莊嚴之色。
“陛下,韓王部欲南歸漢室,此時於吾漢家大有裨益!”
言罷,張蒼便正身危坐,將手中絹書遞於身旁的田叔。
“自太祖高皇帝御駕親征,卻陷白登之圍始,吾漢家便久受戰馬、牧畜奇缺之苦!”
“先孝惠皇帝之時,狄酋冒頓更以國書辱呂太后者甚矣;然吾漢家之軍多以材官、戰車以充之,於匈奴戰,多陷於困頓。”
“韓王部之降匈奴者,亦乃白登之時;今已數十載,其部眾當多熟牧術,得韓王部,吾漢家當可有蓄養馬匹牧畜,以建騎軍矣!”
將箇中利害一一道明,張蒼莊嚴一拜:“臣懇請陛下,準韓王部南歸之請,以全無漢家騎卒之短!”
一旁的田叔也大致看過絹書內容,亦一拜:“臣附議。”
見二人這般鄭重其事的模樣,劉弘淡笑著搖了搖頭,語帶調侃道:“朕尤未至如此,北平侯倒甚是急切啊。”
調侃之語,卻並未使涼亭的氣氛復歸隨和,張蒼仍舊是那副嚴肅的模樣:“事關吾漢家軍國大事,亦關乎太祖高皇帝白登之恥、狄酋書絕悖逆之辱;臣不敢輕之!”
見此,劉弘也只好面容一肅,拱手一拜:“太祖高皇帝白登之圍、呂太后遭書絕悖逆之恥,朕亦不敢忘!”
“吾漢家騎軍之缺,朕亦日思夜寐,以尋解困之法。”
說著,劉弘話頭一轉,眉頭稍稍皺起:“韓王南歸,欲吾漢家自是利者甚;然箇中之事,尚需緩議。”
見劉弘如此反應,張蒼也稍微冷靜下來,沉吟片刻,便道:“可是韓王有何條件?”
只見劉弘苦笑著點了點頭:“韓王雖言欲歸漢,然其所求者,朕頗為遲疑啊。”
“韓王言:韓王部久居草原,唯善畜牧之道;若入牆以事農,恐力有未遂。”
“故韓王意,以韓王部駐於北牆之左近,勿事農耕,而復行畜牧之業。”
說著,劉弘不著痕跡的輕喃一聲:“且今漢室已絕異姓而王者;韓王當作何處置,亦為朕之所慮···”
聽劉弘說韓王打算繼續率部放牧時,張蒼正打算開口;待等聽到劉弘那聲呢喃,不由止住話頭,暗自籌謀起來。
劉弘雖然沒有說太明白,但張蒼自是明白了劉弘話中深意。
——韓王,只怕是提了‘回到漢室仍為韓王’的要求!
光此一事,就足以讓張蒼暫時壓制‘迎回韓王’的衝動,轉而去考慮解決之法了。
“敖倉者,太祖高皇帝早有定論:乃負吾漢家江山社稷之重!”
“陛下開敖倉也便罷了,諸位皆朝中重臣,非但未於廷議時出言相阻,竟還於此大言不慚‘關東無憂’?”
言罷,審食其拂袖一斥:“依老夫之間,何止無憂,只怕關中及至江山社稷,危矣!!!”
見審食其突入起來的暴怒,眾人稍一滯,便見酈寄稍出身。
“左相。”
一聲招呼之後,酈寄似是並未發覺審食其面上驚詫般,又對周圍眾人拱手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