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杜延年稍打個哈欠,強提精神道:“且今日丞相攜百官拜見太后,遇安國侯王老太傅相阻;衛尉蟲公,便隨於老太傅身後。”
作為禁軍大頭兵的代表,杜彭祖和吳延年或許分不清陳平的好壞,也弄不懂劉揭的立場;但安國侯王陵,還是能看清楚的。
——當今天子的太傅,能不是忠臣嗎?
這樣一來,雙方陣營在二人眼中就很明顯了:王陵鐵好人,蟲達跟隨王陵,也是好人。
至於反派,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半年前,率領北軍攻打南軍的周勃,鐵狼一個!
王陵既然阻止了陳平,那陳平就可能是反派——即便不是反派,也絕對不會是忠臣,頂多算箇中立派。
“衛尉驟加未央禁卒以往日之倍,只恐這幾日,長安便要再興兵禍咯~”
長嘆口氣,杜延年便用手中劍刃鼓搗著篝火,完全沒有即將面臨大戰的緊張。
“俺估摸著,丞相今日至長樂,必然有所圖謀。”
“此話怎講?”
意料之中的疑惑聲傳來,將杜延年的注意力從眼前的火堆,轉移到了面前的同僚身上。
“自陛下御駕親征之日伊始,吾強弩都尉便盡出於長安兩宮、九廟,雖未得閒暇,亦有輪換安歇,湯沐整修之日。”
“便是陛下流亡之傳聞興於坊間,亦未有大變。”
“今日,唯朝野百官共至長樂一事,可稱之為大變;衛尉倍加未央宮衛,甚令禁卒和衣而眠,於宮牆內枕戈以待者,亦當以此為由。”
說著,杜延年露出一個沉重的表情:“空穴未必來風;怕只怕坊間戲言,或確為實···”
看著杜延年這般模樣,吳彭祖沉吟片刻,不由痴然一笑。
“杜伍佰言笑了。”
“丞相乃太祖高皇帝親命,以為曹相國之繼;縱膽大包天,亦勿當有悖逆判漢之心。”
“且夫,漢家宗親諸侯遍天下,亦可阻絕逆臣之妄念。”
言罷,吳彭祖拍了拍杜延年的肩膀:“莫多思,許是陛下班師在即,衛尉方行此舉。”
只見杜延年稍搖了搖頭,旋即眉頭一皺。
“圖謀叛逆,自當不敢;然去歲之事,吾南軍遺卒可謂知之甚詳啊~”
看著杜延年似有所指的眼神,吳彭祖不由回想起半年前,那段迷惘而又黑暗的日子。
當北軍佇列齊整的出現在未央宮外,‘扶保漢祚,匡扶社稷’的呼和聲震天而來之時,代王劉恆,已經被諸侯大臣們接入長安城!
在未央宮的戰鬥還未完全結束,南軍仍舊潰散於宮內之時,傳國玉璽,便已經被奉到了代王面前。
當杜延年、吳彭祖在內的南軍遺卒被俘虜,並集中驅往城外的南營之時,代王劉恆,更是已經出現在了司馬門外!
而此次的傳聞,又恰恰是代王···
“也不知那則傳聞是真是假,陛下今又在何處···”
唏噓著從篝火邊起身,杜延年來到宮牆內側,上身稍往外探出些許,便看到坐靠於宮牆根處,抱著戈戟,和衣而睡的強弩都尉士卒。
劉弘兵敗逃亡的訊息,直到如今都還未曾被朝堂公開承認;而對此最掛心的,無疑便是剛重整不久,在劉弘的鼓舞下重拾鬥志的原南軍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