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照計劃,周勃領軍迎代王入長安,哪來這麼多事兒?
小皇帝乖乖退位,代王乖乖搬進未央,張嫣乖乖幽居冷宮,多好?
陳平仍舊是權傾天下的相國,周勃也還是軍方大佬太尉,皇位上的也還是高皇帝血脈···
“絳侯可至北營否?”
只見陳平以袖遮嘴,對身後輕輕一聲詢問,便有一位武卒自屏風後鑽出,躬身一拜。
“稟丞相,太尉於日失前後,便已至北營。”
“約日入時分,太尉遣人回稟:夜半之時,北軍入城!”
聞言,陳平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旋即換上一副淡笑的目光,將手中酒樽舉起。
“今日,吾等不醉勿歸!”
既然有周勃衝鋒陷陣,那陳平的任務,便是將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有司百官’留在身邊,並轉移皇黨成員的注意力。
將手中酒樽一飲而盡,陳平拭去嘴角酒漬,眉眼中,再度帶上了久未出現的陰戾和精光。
“絳侯啊絳候,可萬莫再令老夫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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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伍佰可知,衛尉何以加未央宮卒至這般田地?”
未央宮北宮牆之上,吳彭祖與杜延年蹲坐於一堆篝火兩側,對宮牆內外兩側的狀況隱隱感到不安。
午時前後,丞相攜朝臣百官至長樂之外的事,此時也已是傳遍長安城。
至於其中的細節,更是演繹出了無數個版本——什麼丞相告老啦~陛下駕崩啦~各種說法都有。
最抽象的一種說法,莫過於丞相意圖逼迫太后,立丞相為至尊!
坊間群魔亂舞的傳聞,著實為底層百姓貧瘠的精神生活,提供了寶貴的慰藉。
但作為禁軍武卒,尤其是根紅苗正,出身豐沛,原屬於南軍編制,經歷過那場宮廷保衛戰的原南軍士卒,杜延年和吳彭祖所能看到的,無疑更多一些。
作為從那場南北兩軍絕命廝殺中存活下來,並被重新整編入強弩都尉的原南軍士卒,二人都嗅到了那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味道。
——此事,絕非坊間傳聞那般簡單!
事態後續的變化,也從某種程度上印證了二人的猜測。
“吳伍佰可還記得,陛下初幸南營之時,衛尉蟲老大人便隨陛下左右,以為護衛?”
見吳彭祖點頭,杜延年看了看宮牆外,早已空空如也的街道,不由稍皺了皺眉。
“當是時,棘蒲侯柴老將軍親至長安者,乃拯陛下於水火之中;既衛尉隨於陛下左右,當為忠臣。”
“衛尉既忠臣,其舉必為忠義之舉。”
聞言,吳彭祖毫無意見的點了點頭,認可了杜延年的看法。
這也是這個時代,民風淳樸最真實直白的寫照了:從一件好事,就可以判斷一個人的善惡,再以此人的善惡,去判斷此人會做出什麼事。
當然,作為軍人,並且出生‘山東父老’這種極具漢室革命色彩的家庭,杜延年也不會全憑此,作為判斷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