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既未息,大軍糧草之恐仍需運送。”
“若無差錯,不數日,阿武便當再返長安。”
說著,何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從懷中取出一支竹筒。
“此為兄託請上官所修之家書,待歸家之時,勿忘交於大人之手。”
“若可得,便於家中多留幾日,替為兄盡孝於母親榻前···”
看著何強目光中若有似無的哀傷,何武終是將未盡之語吞回肚子,告別過後,便在一步三回頭的不捨中逐漸遠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目送弟弟的身影遠去,何強長出一口氣,放棄了回營安歇的打算,登上了睢陽城頭。
望向眼前這片十數里寬,數十里長,卻近乎沒有任何戰鬥痕跡的戰場,何強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待此戰過後,當託大人尋得門路,以歸邊關方為上策啊···”
這幾個月的經歷,無疑是讓何強懷念起那段在邊關奮勇殺敵的充實時光。
“嗯,必當歸邊關!”
※※※※※※※※※※※
在距離何強不過數里的城門之上,灌嬰正端坐於角樓,愜意的躺靠在寬榻之上,面色柔和的望向眼前之人。
若是有人認出那人的身份,或許就會明白:作為掌管一百人之曲的軍官何強,為什麼會生出回到邊牆防線的想法。
——齊悼惠王劉肥第八子,劉將閭!
在原本的歷史上,齊哀王劉襄亡故後,王太子劉則襲位,在經歷長達十四年的諸侯王生涯之後,劉則在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死在了諸侯王王位之上。
按理來說,在這個極度提倡早婚早育,百姓十五六歲便為人父母的時代,到劉則薨時,齊王太子也該有十幾歲了。
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做了足足十四年齊王的劉則,到死都沒有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兒子,以繼承自己留下的王位。
最終,本因絕嗣而應當被廢黜封國的齊國,落到了劉肥第八子,文帝時身負楊虛侯之爵的劉將閭頭上。
成為齊王之後,劉將閭卻並沒有感念於文帝劉恆,將本不屬於劉將閭的齊王之位授予給他,反倒是聯合其餘悼惠王一脈的諸侯王,在關東虎視眈眈,對長安的命令陽奉陰違,聽調不聽宣。
在吳楚之亂中,齊國被叛軍圍死,到了如此地步,劉將閭卻仍舊騎牆觀望,一邊向長安中央請求支援,一邊與叛軍取得聯絡,交流著反叛事宜。
直到將軍欒布平定趙國,將齊國拯救之後,劉將閭在吳楚之亂中的‘左右為難’才被公之於眾;劉將閭,也因畏懼景帝治罪而自殺。
但此時坐在灌嬰對面的劉將閭,絲毫沒有歷史上坐擁齊地三十餘城,僅憑工商之利,就年入數千金的豪橫架勢——劉將閭,甚至都還沒滿20歲。
在滿頭華髮,年過花甲的灌嬰面前,劉將閭就像個孫輩;雖不至於到唯唯諾諾的地步,但也維持著漢人對老者普遍抱有的恭敬態度。
“代王大勝之事,只怕大將軍亦有所耳聞?”
劉將閭突入起來的詢問,惹得灌嬰面色陡然一滯,片刻之間又復歸淡然。
“此事,朝堂尚無公論,老夫不敢輕信之。”
不鹹不淡的將劉將閭可笑的試探堵回,灌嬰暗地裡不由冷笑起來。
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並非是灌嬰第一次和劉肥的兒子打交道——早在半年前,齊哀王劉襄以誅呂為由,起兵進抵滎陽之時,奉朝堂之名,將齊軍拖在滎陽的灌嬰,就與劉肥大半的兒子打過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