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片方圓數十里,如今卻堆滿了人畜糞便的草場,早在單于庭抵達龍城第一個月,就被單于庭隨行的龐大畜牧群給啃了個精光···
沒有草種,也沒有人清理覆蓋草場的糞便,明年的龍城,註定將成為一片荒蕪。
對此,單于庭自是裝作不知道,利益受到損害的部族自也是敢怒不敢言;但草場遠在龍城百里外的韓王部,卻因為這一場意外,而遭受了無妄之災。
——單于庭駐紮龍城的一應開銷,如牛羊肉食,各類乳製品,以及畜牧群所需要的草料等物,幾乎都是幕北部族按能力分攤。
強大得部族,分擔的就多一些,弱小的,則分攤的少一些。
可是在單于庭離開之後,那些因為自身的強大,而將部族物資大半送去單于庭的部族,趕忙開始尋求彌補之法。
至於龍城周圍,那些本不算強大,物資損失較為有限,但草場被單于庭損壞的幾近於無的部族,也同樣為了度過幾個月後的冬天,開始了緊張刺激的草場爭奪。
一番混亂之後,幕北大大小小數百部族氣喘吁吁地扶著腰,看了看眼前同樣兵強馬壯的同胞,以及各部族都慘淡無比的生活,稍一轉過頭,卻發現往年被人所不齒的韓王部,還能保證吃飽肚子?
就這樣,韓王部成為了此次幕北混亂的制止者——所有部族的目標,都轉向了偏安一隅的韓王部,以及韓王部所佔據的草場。
那塊算不上肥美,在往年被各部族所不屑,如今卻可能拯救數個部族安穩過冬的草場!
這對韓王部而言,可謂是前所未有的災難!
與漢室所不同,由於草原獨特的文化背景,以及長期奉行的原始叢林法則,在匈奴,各部族之間因草場、水源等生存物資而發生的武裝衝突,實際上是不受任何管制的。
原則上,一個部族如果能擊敗右賢王,那就能順理成章得到南池一帶的肥美草場,以及幕南各部的尊崇。
甚至於單于庭知曉此事之後,都很有可能不會因為該部族的‘反叛’而出兵鎮壓,反倒是極有可能將這位新鮮出爐的草原英雄,任命為新的右賢王!
草原的生存環境,就是這樣極端殘酷,極端野蠻;匈奴的強大,或者說每一個遊牧民族的強大,也都建立在這種類似‘養蠱’的文化背景之上。
對於韓王部的悲慘遭遇,單于庭完全不會阻止,頂多是在鬥爭即將結束之時,派人叫停雙方的鬥爭,讓韓王部得以留存。
——就這,也還是因為韓王部具有特殊的政治意義;坐視韓王部滅亡,對於匈奴將來的‘招安’工作有所影響的緣故。
所以,從五月中下旬,單于庭在結束龍城大會,按照慣例繼續北上,離開龍城之後,韓王部頓時陷入了群狼環伺的險惡境況。
本就不甚遼闊的草場,如今已經有將近三分之二被別的部族搶去;韓王部的戰員,也從年初的兩個萬騎,減編成了如今的一個本部萬騎,以及兩個‘別部萬騎’,即奴隸兵①。
幾乎每一天,韓王部都要遭受各自爭執,又暫時達成聯盟的幕北部族聯合攻打;韓王部可戰之卒,從原本的幾近一萬,銳減到了現在的不到四千。
這還不是韓王部最大的損失——在草原,生存最需要的,永遠是奴隸!
或許聽上去很奇怪,但在匈奴,真正的‘牧民’,實際上是不放牧的。
每一個‘牧民’,其實都是中原意義上的地主;擁有對一個或大或小的部族的統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