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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室勳貴的府邸,與後世最大的一處不同,便是必然會出現的一處練武場——作為以軍功得爵的勳臣,漢室封君以上爵位者,其宅邸都必然會有大小規模不一的練武場。
家風略偏文雅如平陽侯一脈,家中也同樣有一處約莫十丈長寬的武場;至於家風致鋼致武的絳侯家族,那更是直接有一個小型校場!
而曲成侯府則又不同:由於蟲達之故,曲成侯府後院的練武場,被改造成了一處約八丈見方,上有草棚遮雨,下有木板鋪設的劍鬥場。
作為封建時代尚武之風最濃厚的時代,漢時的社會風氣由其提倡男子對於十八般武藝,騎馬射箭、摔跤劍搏的掌控;其中普及最為廣泛的,便是劍搏之術。
漢時的劍術,與後世武俠中所描繪的劈砍,或武士道所描繪的揮擊不同——漢時的劍法,普遍以‘刺’為主要進攻手段。
如果說,漢時的劍術最接近後世哪一項運動,那用擊劍來形容漢時的劍法,無疑最為貼切。
在民間,無數遊俠地痞以掌控一定劍術,視為自己‘俠客’生涯的第一步;在他們看來,掌握了一定的劍術,便足以憑此行俠仗義,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新天地。
但在軍隊,劍搏就不那麼受歡迎了——無論是槍、矛、戟,其打擊範圍都比劍要大得多;在戰場上,步卒普遍更喜歡用矛、戟等長武器,或是弓、弩等遠距離武器。
至於劍,除了軍官大都佩戴之外,也只有弓弩兵配備——臨敵不過三發,待等弓弩整列被衝破之後,弓弩兵要做的,就只有拔劍近距離肉搏。
除此之外,漢室僅有的騎兵部隊,其主要武器也是長劍。
而作為漢初,乃至於整個漢史最著名的兩大劍客之一,蟲達對於劍搏之術的掌控可謂爐火純青;尤其是在將劍搏這種‘單挑’神器運用在大規模作戰方面,蟲達有著異於常人的心得體會。
在騎兵甲冑沒有發展到足夠程度,騎兵作戰沒有達到叢集對沖之前,封建時代絕大多數戰爭,主將的個人武力,都能為佔據帶來很大的影響。
尤其是如今漢室戰馬奇缺,士卒普遍以步卒以及少部分戰車兵組成的現在,一個能孤身闖入敵陣,並殺出一條血路的猛將,對於軍心的提振作用可謂非同凡響。
蟲達,就是這種能靠著個人武力,給軍心加一層‘戰鬥力上升百分之五十’增益的猛將之中,絕無僅有的以劍為武器的人。
自然,在面對這樣一個遊俠出身,劍搏技藝精湛到能用於大規模戰爭的人時,同為‘劍道中人’的田叔討不來太大的便宜。
切磋開始沒多久,田叔上身的藤甲便被蟲達手中的木劍刺中,一屁股跌坐在劍鬥場的木板之上。
感懷的嘆口氣,從地板上爬起,將頭上滕盔取下,田叔以袖角擦了擦額頭的虛汗,訕笑道:“鄙人多年苦練,未曾想在蟲公劍下,依舊立不足片刻。”
蟲達亦是取下頭上滕盔,捋捋略有些紊亂的氣息,語氣中滿帶的意猶未盡:“老夫老朽,子卿公又苦練多年,當不至於此。”
“只怕今日,子卿公是另有思慮,故無心劍搏,倒是老朽不識禮數,未顧子卿公無心於此?”
看著蟲達目光中的調侃,田叔略帶些羞愧的低下頭:“曲成侯慧眼如炬,鄙人此來,確乃有事相求。”
聞言,蟲達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大咧咧擺擺手,接過身旁親兵遞過的絹布,胡亂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
“難得子卿公蒞臨寒舍,又近食時,吾二人何不把酒言歡,再言其他?”
田叔趕忙再拜:“固所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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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堂內,二人回憶著陳年往事頻頻舉杯,相談甚歡。
即便是在曲成侯府之外的尚冠裡街道之上,都能依稀聽見府內傳出二人爽朗的暢笑聲。
“哈哈哈哈···”
“當年子卿義隨宣平侯入長安,老朽聞之,還滿是敬佩。”
“何曾想,昔日之忠義之士,如今卻是如此狡黠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