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布匹的價格,在秦始皇帝統一度量衡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非常詭異的維持在一尺十一錢的價格。
無論其他諸如糧食、土地等其他等價物漲降,布匹都像是不會有通貨膨脹般,屹立在每尺十一錢的價格線。
但凡有一些經濟頭腦的人,對這種狀況都會有疑惑:如果物價上漲,布匹作為等價物,不就不值錢了?
亦或是物資寬裕,物價都下降的時節,布匹反而更加金貴了?
這,就是劉弘此來東市的第二個目的——瞭解一下西元前的金融本位體:‘布本位’,究竟是如何保證其金融地位,比後世的美元與黃金還要硬朗的。
如果今天不來到市集,親自看一看,劉弘在深宮中閉門造車,能想出來的無非兩點:無論天下發生多大的變化,布匹的產量,永遠都趕不上需求!
戰亂的年代,人口自然是更少,帶有精力耐心織布的人也同樣減少,物價暴漲,布匹的價格卻能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維持在每尺十一錢,並不漲價。
這是因為:到了所有人都吃不飽肚子的時候,一匹布,遠遠比不上一碗米來的金貴!
沒有布,沒衣服穿,左右不過是穿的破一些,或是冷一些;沒的吃,那可是要連命都要失去!
到了太平時代,百姓民安居樂業,雖說不上家家戶戶有餘糧,但吃上飯還是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農閒時分的婦女們,也能抽出空織布售賣,補貼家用。
這種時候,相對於其餘等價物逐漸下滑的價格,布匹在產量上升的同時,卻反而不降價?
這,則是因為:吃飽肚子的目標達成,老百姓的下一個追求,就是穿暖,甚至穿得好看,穿的體面。
並且天下太平了,沒有計劃生育遏制,人口必然會呈指數上升;而布匹的產量衝破天去,也不過是每個嫻熟的婦女忙活半個月,也才能織出來一匹。
更何況麻布的原材料:苧麻,是需要種植,佔據耕地面積的!
所以,無論天下人口是多是少,在機械化紡織沒有出現之前,布匹的產量,會永遠維持在‘恰好無法滿足需求’的微妙點。
因此,布匹才會如同被人為操控般,詭異的維持一個定價;老百姓也習慣每一尺粗麻布,都賣十一錢的價格。
基於此,布匹才能成為封建時代的等價物。
甚至於在戰亂時期,亦或是偏遠一些的地方,布匹的公信力,會比銅錢還要高,僅次於黃金!
對此,劉弘自然不是抱著欣賞的態度看待的——劉弘的策劃中,農業發展是未來第一個要做的事;而隨著農業水平的穩步提升,紡織業必然會被動的得到發展。
布匹的產量,也會隨著製造工藝的發展而提高;總有一天,布匹‘供不應求’的局面會被打破。
當布匹不再能充當穩定的金融本位參考時,國家的經濟秩序就將變的脆弱無比;隨便一個小道訊息,或是天災、人禍,都很有可能摧毀金融秩序,讓天下回到以物易物的遠古時代。
所以,劉弘需要在現在就開始籌謀策劃,為布匹尋找一個替代物,來充當金融等價參考物,為金融秩序插上一根定海神針。
在絕大多數封建王朝,乃至於後世的近現代,充當等價物的,都是貴重金屬。
如戰國到兩漢的銅,之後的銀,以及永遠不會貶值的黃金。
劉弘也只能從漢室具有的貴重金屬裡,選擇數量足夠多的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