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生氣了,你不給我面子。”她接著說道。
“有嗎?”蘇慕安十分疑惑,確信剛剛並沒有人叫過她。她今天有點兒魂不守舍,書也看得不用心,應該不至於沒聽到別人喊她。
但她仍然努力維持著禮貌的笑容:“可能我沒聽見吧。看小說太入迷了,真的很抱歉。”
白蘇蘇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們都想跟你成為朋友的,可你太不合群了。咱們班同學其實都覺得你太傲太冷了,除了你的卷子,你誰都瞧不起。”
白蘇蘇的話裡第一次沒有了嘻嘻哈哈的圓滑語氣。
這個沒來由的指責讓蘇慕安原本陰鬱的心情更是緊急集合。她收回禮貌的笑容,淡淡地說:“你看張敏怎麼樣?”
白蘇蘇愣了很長時間,慌忙在教室裡搜尋了一下張敏的身影:“……挺好的啊,怎麼了?”
蘇慕安餘光看到張敏正低著頭坐在角落翻著新發下來的無聊校報,淺紫色的羽絨服髒兮兮的,把她土黃色的面板襯托得更加憔悴。
“你跟她很熟嗎?”
“不熟,問這個幹嗎?”白蘇蘇也皺了眉。
“你覺得我和張敏之間有區別嗎?除了她成績不好之外,我們都喜歡看書,都願意窩在角落,都不愛說話,不愛逛街,不愛唱歌,為什麼你不說張敏驕傲?或者你為什麼不能像忽略張敏的存在一樣忽略我?我覺得我從不說別人壞話,力所能及的時候也熱心幫助同學,怎麼說也不至於被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吧?”
“我們只是……”白蘇蘇沒話了,想了想又說,“我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所以想要讓你加入的,是為了你好。”
“如果單純是想要讓我開心,想要‘拯救’我,為什麼你看到我不出去打排球的時候不是擔心我是不是有事情,是不是難過?而是覺得我瞧不起你讓你面子受損?還是你覺得從未有人拒絕過你,冷不丁你受不了了?”
蘇慕安記得白蘇蘇啞口無言地盯著她,而她自始至終只是聲調平平,眼睛盯著手裡的書。後來白蘇蘇怎麼離開的,她都想不起來了。
那似乎是高中三年,蘇慕安唯一一次露出咄咄逼人的一面,真正像個十八歲女孩一樣咄咄逼人。
如果那天她心情稍微好點兒,可能面對白蘇蘇來勢洶洶的指責,只會笑著敷衍一句“哪兒有啊,幹嗎說得那麼嚴重?下次一起不就好了?”。
可她那天剛好情緒不好,因為看見了沈流年和別的女孩在一起了。
蘇慕安始終不清楚為什麼白蘇蘇要這樣執著地和自己“做朋友”。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和執著,比如蘇慕安對成績、白蘇蘇對人緣。
她也許應該慶幸自己還有點兒本事被人家瞧得起,不像張敏,存在感全無。
蘇慕安沒興趣跟她討論自己生命中到底有幾個人不是過客——是不是又怎樣。白蘇蘇自然有很多漂亮的信紙,少了她的一封回信,雖然略有缺憾,但是不失為另一種圓滿。
這樣想著,她又有點兒意氣用事地抽出一張白紙,寫上:
你背後的方程式解錯了,那個應該是雙曲線,不是橢圓。
所以可見,你的信我都好好看了,無論正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