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深了,一盞燈籠在黑夜中發出光亮,朝偏僻的別苑慢慢移動,從燈籠的微光中映出一張年輕男子的臉,是少傑照例又在眾師兄們歇息的時候送飯去給墨姑娘。
其實有幾次少傑都想問師父,這位姑娘身上的傷好了沒,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心想師父自有分寸。
少傑來到別苑,輕輕在門上敲了三下,輕言道,“墨姑娘,我把飯菜放到外面了。”
裡面並無聲響,少傑也不奇怪,這位墨姑娘原本就話少,他將食盒放在門外,轉身離去,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漆黑的屋內伸出來一隻手,將食盒拿了進去。
少傑心中揣測,難道是這位少女自慚形穢才不願意露面麼,還有她一人在這幽靜的別苑居住不會害怕麼,少傑邊走邊想,冷不丁在拐角處與一人撞了個滿懷,他摸著發痛的額頭往對面望,這一望嚇了少傑一跳,大師兄鐵青著一張臉望向他。
“大師兄,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少傑立馬放下手,畢恭畢敬地說,此時他心中打鼓,怎麼好巧不巧竟然遇到大師兄了。
“我還想問你呢,這麼晚了你瞎逛什麼?”宋青山沉著臉說。
“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少傑扯了一個謊,他偷瞄了一下大師兄的臉。
“看來是白天修行得不夠,才會有這麼好的閒情逸致出來賞月,明天給我去山下挑十擔水回來,這樣你夜裡就能睡踏實了,還楞在這兒幹嘛,想今晚就去?”宋青山皺眉道。
“不不……我這就回去睡覺,大師兄你也早些歇息,我走了。”少傑趕緊提著燈籠跑遠了,留下宋青山一人站在原地,他望向那個背影,眼中幽深一片。
第二日,趁少傑下山挑水之時,宋青山來到與少傑睡在一屋的十二師弟豐禾面前,藉著考驗他的道法,宋青山無意中問起少傑的情形,說見少傑近日心神不寧,是否有心事,豐禾是個直腸子,他撓撓頭,聳聳肩說少傑沒啥心事,宋青山見問不出來什麼,邁開步子要走,忽然聽見豐禾在身後說,他能有啥心事,吃得比他還多。
宋青山頓覺蹊蹺,他往後廚快步走去,見到田中繼正在洗菜,他問田中繼,“少傑近日是否常來廚房拿吃的?”
田中繼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想了想,說少傑是有來過幾次,問他是否還有吃剩的飯菜,他還罵過他吃飯的時候不吃飽,現在來要吃的,少傑只是嘿嘿地傻笑,也不辯解什麼,田中繼不知道大師兄問這個做什麼,他疑惑地問,“大師兄,難道這也和妖怪有關係?”
宋青山並未回答田中繼,他正色道,“我叮囑你後山有妖之事不許對其他人說,包括師父,你千萬莫要忘了。”
“是是是,我保證不與其他人說,可是連師父也要瞞麼?”田中繼不知道大師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師父老人家近日身體不適,我不想他被此事叨擾,此事我會盡快查明,在此之前,你都不要聲張,還有你的外甥,也讓他嘴巴閉嚴實了。”宋青山冷峻地說。
“放心,大師兄,我一定不會讓他亂說話的。”田中繼拍拍胸脯說。
宋青山離開後廚,他原本打算回正殿,但轉念一想,腳步朝昨日見到少傑的地方走去,宋青山站在圓拱門的拐角處,目光落在少傑昨日來時的方向,心中犯疑。
那條小路通往秋月觀的別苑,別苑年久失修,已無人居住,經年累月便廢棄在那兒,若不是見到少傑從這條小路上來,他甚至忘記那兒還有個別苑。
宋青山走在這條小路上,這條路旁已長滿雜草,可是那些草明顯有最近被人踩過的痕跡,宋青山離那間偏僻的小屋越近,心中那股不安就越深,彷彿那個深藏在觀中的秘密馬上就要水落石出。
眼前就是那個被廢棄已久的房子,透著一股衰敗陰森的氣息,哪怕是青天白日,宋青山都感覺背後有股寒意,宋青山給自己壯了壯膽,心想袖口裡有幾道符籙,腰上還彆著斬妖的桃木劍,有妖便斬妖,有魔便除魔,他提著步子往前慢慢走去。
走到門旁,宋青山側耳傾聽屋裡的聲音,裡面安靜地如墳墓一般,可宋青山卻覺得在這死一般的寂靜背後,是田中繼那晚見到的白衣女妖,是少傑遮遮掩掩的秘密,或許還牽扯到師父手腕上的傷痕。
心中默唸三二一,宋青山猛然踹開門,腐朽的木門轟然坍塌,激起一片細碎的灰塵,宋青山手執桃木劍跳入屋中,目光掃視整間屋子,可房裡卻空無一人,窗子緊閉,難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少傑真的只是出來散步,而這座別院也沒有什麼妖怪。
可是冷不丁被床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吸引,他面上大駭,大步走過去,床榻上的血跡已經幹了,枕頭上有一縷很長的髮絲,宋青山雙指捻起髮絲,放在鼻尖輕嗅,一股幽香浮動,他雙目撐得圓圓的,是個女子的髮絲。
宋青山再仔細環顧這間屋子,所有物什都安置妥當,手輕撫桌面,無一絲灰塵,這裡分明就是有人住過的樣子,只是她是誰,又被何人安置於此,宋青山的臉上露出一抹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