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從烏雲中時隱時現,田中繼望向那個將幼鹿從坑裡拉出的身影,眼睛瞪得圓圓的,他雖從未下山斬妖除魔,但也聽師兄弟們講過許多鬼怪之事,但真的發生在眼前,這還是第一次。
田中繼心中有些懼意,但好歹也是半個青冥派弟子,又豈能在鬼怪面前嚇破膽,他定了定心神,摸遍全身上下,只在袖口裡找到一張被揉皺了的黃色符籙,他拿起符籙,學著師父曾經教過他們的模樣,單手行訣。
見那白色身影正欲帶著幾隻鹿跑入密林,田中繼口中念著“天道、地道、人道、吾行其道,鬼神無忌,太上老君在此,急急如律令。”
黃色符籙迅速朝白色身影飛去,田中繼只隱約看見那白色身影倒在地上,聽見她悶哼一聲,他知道是自己使的鎮煞咒起了作用,可烏雲再次遮住了月亮,林中伸手不見五指,待月亮從雲中鑽出來時,田中繼急得往密林去看,已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三隻鹿也不見了,地上卻沾了些血跡。
李成哆哆嗦嗦地走到田中繼身側,他還有些驚魂未定,對田中繼說,“舅……舅舅,那是人還是鬼?”
“她是……妖!”田中繼口中緩緩說出,目光落在那片靜謐的林子。
一隻紙鶴從別苑悄然飛出,越過屋簷,飛到一間靜室,那是青冥派掌門的房間,溫生正在熟睡,忽覺臉上有東西漂浮,他睜開眼,待見到紙鶴時,他吃了一驚,昨夜他才剛給墨非餵食過血,難道是毒又發作了,他趕緊從床上一躍而起,匆匆往別苑去了。
推開門,藉著燭光,溫生見到墨非伏在桌上,隱忍痛楚,她的肩頭竟然貼著一張黃色符籙,在符咒的作用下滲出血跡,染紅了她白色的衣裙。
溫生面上驚駭,他一眼便認出這上面的咒語是鎮煞咒,是他青冥派的符籙,又怎麼會在她的身上,溫生來不及多想,他念了個訣,黃色符籙瞬間化作一團火焰,將符籙燃成灰燼,落在地上。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溫生皺緊眉頭,雖男女有別,但值此非常時刻,他也顧不了這麼多了。
墨非深知溫生的為人,她背過身,解下腰間的衣帶,將沾了血跡的白衣慢慢脫下,露出被符籙灼燒的肩頭,見那白皙的肌膚上傷痕累累,令人心怵,溫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用紗布沾了清水,輕點那傷口上殘留的符籙灰燼,若是不將它們拭去,傷口便一直不會好,他皺緊眉頭道,“有點疼,忍著點兒。”
墨非咬著牙點點頭,她沒想到今日會在後山遇到其他人,更不曾料到他們是青冥山的道士,這樣一來,她的身份暴露了,怕是不能久居於此,想到這裡,她心中有些不捨,但她不後悔,若是她今夜未出現在那兒,怕是那兩隻幼鹿有危
險。
當紗布觸及傷口時,墨非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她張口咬住自己的手背,溫生不忍,但他不得不繼續下去,直到那些殘留的灰燼被拭去,幸好施咒之人修為並不高,否則墨非也不會這般安好在他面前。
“去床榻上歇著吧。”溫生對墨非說道。
墨非支起身子,卻被傷口牽動,她輕哼一聲,溫生見她面容蒼白,全身無力,猶豫了一會兒,算了,既然已經破戒了,也不拘泥於此了,他將她一把抱起,放在床榻上,給她蓋好被褥。
“多謝。”墨非望向黑暗中那個令她安穩的身影,緩緩說道。
“究竟出了何事?”溫生望向床榻上那個嬌弱的少女。
“我去後山,見兩人設了陷阱獵鹿,我便從他們手中救了幼鹿,卻不小心被符籙所傷。”墨非將剛才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溫生。
“他們看清你的模樣了麼?”溫生面色凝重,他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不知,但夜很黑……對不起,我又食言了,明日一早我便下山,萬不會牽連你……”墨非紅著眼眶說,若是讓青冥派的人知道他們的掌門將一個妖怪豢養在秋月觀,不知他們會怎麼想。
“別說傻話,你好好歇息,別害怕,安心睡,我就在這裡……”溫生柔聲說道,他望著那雙眼慢慢閉上,不知明日會有怎樣的驚濤駭浪等著他,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會將她保護好,溫生目光堅定地望向墨非。
第二日一早,當少傑將早膳端至溫生的房中時,溫生見少傑就要離去,他輕咳一聲,少傑立馬回過頭,他擔憂地望向掌門消瘦的臉說道,“師父,您最近吃得少,是否身體不適?”
“無妨,最近為師不曾監督你們用功,可有偷懶?”溫生一臉肅穆地望向少傑。
“沒有沒有,大師兄可嚴格了,眾師兄弟皆不敢偷懶。”少傑忙擺擺手,說道,雖然師父寬厚,但對於修煉一事仍十分嚴苛,他嚴於律己以做表率,眾弟子們也不敢偷奸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