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鳳鳴臺上佈置得喜氣洋洋,紅綢掛滿了枝丫,窗戶紙上處處都貼滿了紅彤彤的喜字,穗拂曉穿上紅色的嫁衣,坐在銅鏡前,紫宸精心幫她梳妝,墨非走進來,手上端著新娘頭上要戴的鳳冠,當見到銅鏡中美得不可方物的穗拂曉,腳上就像生根了似的無法邁出一步。
墨非聽芸兒說師父和蕭瑟已經在玉清華府佈置好了一切,笑卿長老在那兒等著他們回去拜堂成親。
“墨非,謝謝你,我聽紫宸說外面那些都是你和芸兒佈置的,辛苦你們了。”穗拂曉從銅鏡中望向墨非,那張塗了些許脂粉的臉美得動人心魄。
“應該的,我為姐姐和師父開心。”墨非垂下眼睛,勉強扯了扯嘴角,這些日子裡穗拂曉仙子住在鳳鳴臺,與她們吃住皆在一塊兒,每每看見穗拂曉仙子臉上的嬌羞和雀躍,彷彿都在提醒她再過幾日這個女子便要成為他的新娘。
“好非兒,待會兒你能幫姐姐一個忙麼?”穗拂曉含笑著說,墨非不知穗拂曉要她幫什麼,困惑地點點頭。
“來了來了!”芸兒歡呼地跑起來,氣喘吁吁地說。
“芸兒,瞧你急的,誰來了?”紫宸抿嘴笑道。
“自然是新郎官兒來了!”芸兒捂著嘴笑道,一雙眼睛望向銅鏡中的穗拂曉,“哇,穗拂曉姐姐,你可真好看,玉燁星君見到你怕是要挪不開眼睛了”。
“芸兒,瞧你這嘴。”穗拂曉嗔怪地說了一句,紅色的雲彩爬上了她的雙頰,更顯得那張臉嫵媚動人。
“好了,打扮得漂漂亮亮,可以出去見新郎官兒了!”紫宸滿意地望向銅鏡中美得攝人心魄的新娘。
屋外,兩個男子站在一塊兒,玉燁今日終於舍了白衣素袍,換上了一件紅色的袍子,不知是否被這個特別的日子影響,他今日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在紅衣的映襯下,一張俊臉略顯憔悴,眼裡也有些血絲,與他一比,在旁邊神采奕奕的蕭瑟反倒更像是新郎官兒的樣子了。
蕭瑟扭過頭,見玉燁的目光落在大樹下的那個鞦韆上,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他笑著打趣他,“昨夜是否難以入眠,沒想到一向從容不迫的你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玉燁聽了蕭瑟的話,淡淡地說,“等過了今日一切都會好的。”
蕭瑟望向門口,皺著眉頭說道,“怎麼還不出來,再不出來,司命算的吉時都要趕不上了。”
就在兩人朝那兒張望時,紫宸笑嘻嘻地走出來,道,“新娘出來了!”
玉燁望向紫宸身後,只見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被扶出來,三千青絲被高高挽起,鳳冠前圓潤的珠簾伴隨著佳人走動輕輕搖曳,穗拂曉畫了遠黛眉,點了硃砂,染了紅唇,眼眉低垂,朝玉燁走過來。
站在那
絢爛奪目的紅色嫁衣旁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少女,一紅一白,對比強烈,那白衣少女如嬌豔欲滴的月季旁一朵素雅安靜的蓮花,可偏偏這副清麗脫俗的模樣讓人為之一震。
玉燁的目光落在前方兩個身影上,最後落在其中一人頭上的那朵梅花簪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芸兒走到紫宸身旁,笑道,“我就說玉燁星君見了新娘子挪不開眼睛,你看我說的沒錯吧?”
蕭瑟見玉燁直勾勾地望向款款朝他們走來的兩人,也笑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入洞房前還得陪我們喝幾杯。”一番話惹得幾人都笑起來。
墨非站在穗拂曉身邊,她望向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那個紅衣男子,那身喜慶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心驀然下墜,她後悔方才答應穗拂曉仙子扶她出來,她看見那張臉望向她們,若不是她站在穗拂曉仙子的身旁,她以為他眼底的溫柔是為她綻放,心痛得彷彿要被撕裂一般。
這短短的幾步,她的腦海裡浮現出許多念頭,她想拉著他的手離開這兒,她想站在他面前大聲說她喜歡他,她想踮起腳輕輕抱住他,就像在塔木山的那個夜晚,這些瘋狂的念頭讓她十指顫抖,心跳加快,可是她不能,因他愛的人只有那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子,她永遠無法成為她的替代品。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疾風颳來,吹起地上散落的石頭,掀翻屋外的石桌,眾人皆睜不開眼睛,這風來得突然,玉燁心中隱約有了不好的猜想,果然耳畔傳來一聲尖叫,玉燁使勁睜開眼,視線中只閃過一片紅色的裙角隨風而去,他渾身一顫,欲要抓住卻慢了一步。
等疾風過去,大家睜開眼,眼前的一幕讓他們面上大駭。只見鳳鳴臺無端端多了幾個不速之客,且來者不善,醜冼一行人站在大樹鞦韆旁,穗拂曉被醜冼禁錮住,旁邊還站著京姬和龍馥之。
墨非望向那個紫衣少年,只見他長髮被高高束起,眉宇中充斥著一抹邪氣,眼底中寒若冰霜的目光讓她愕然,那是龍馥之!
時隔這麼多年再見到他,心中百感交集,見到他與醜冼、京姬站在一起,墨非心情複雜,當年她求京姬施與她解藥救師父,京姬的條件便是救出醜冼,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被關押天牢,受盡極刑,最後不得善終。
這兩人絕非善輩,回想起在月華山,龍馥之更是不念絲毫師徒情誼,對師父持刀相向,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她很難相信當年那個溫柔敦厚的少年居然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想到這裡,墨非心寒。